&谢书友“彩色的米虫”、“王上有云”、“恶魔的裁缝”和“乖侃侃”的打赏支持。很抱歉这周没能坚持住一开始的更新力度,下周我一定吃点药坚挺持久些。)
回首十一年前,再对比当下,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对于重生了的杜毅而言,他有前后两个十一年可以回顾,一个是92年,一个是1>
&年的时候,杜毅很小,记忆有限,但回忆里总有那么些难以忘却的人、事和物。
比如那个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何方,不知何时就再也看不到的木柜。
它很普通,曾经盘踞在他老家旧房子最干燥的一角,构造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长方体,毫无层次,唯一的修饰,大概就是它表面的红色漆色,以及用来拉开它的铜环。
在杜毅的记忆中,那木柜里面,有时装着尚未去壳的谷子,有时装着一颗颗剥好的玉米,一年四季都散发着很浓厚的粮食味。
那种味道,总是和后屋背阴房间里藏着的腌咸菜和梅干菜散发出的浓烈气息,相持不下,弥漫了他的一整个幼年。
那个木柜,对杜毅的意义,是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张床,硬邦邦,不舒服,但很好闻的床。
就着粮食香,他总是会很快入睡,然后尿床,接着被打屁股。
每次因为尿床被母亲揍,骂他糟蹋粮食时,杜毅都会委屈地心想,为什么母亲就不能给他换张床,而只是不停地给他换被褥。
尿床他控制不住,可换张床很简单啊。
以前杜毅不懂,但现在杜毅明白,在那个打破个碗都会被痛心疾首狠揍的年代,他家那其实算不上狭小,但总是摆满了一年四季衣食住行所需的房子,没有位置再给入了梦乡还能无法自控地翻来覆去,时而醒来就发现自己从床头睡到了床尾的他,添一张床。
再比如那台已经送给了乡下的舅舅,几年后再去舅舅家拜年,就只能看见尸体的彩色电视机。
当时,作为全村有限的几台彩色电视机之一,它带给了杜毅一家无上虚荣。
杜毅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时候,每天总会有很多邻居借着各种理由自带板凳到他家坐,为的就是看一会电视。
&年《新白娘子传奇》上映热播,他家更是座无虚席,作物收获的时候,家里总是会多很多免费劳工,帮他家剥玉米剥黄豆什么的。
而14年,在杜毅的记忆中,画面就多了。
尽管生活没了小时候那么无忧无虑,他需要背负各种生活压力前行,但抛开个人自身过于天真走了歪路以致活得窘迫的现实,他其实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富足年代。
再不用偷家里的鞋子拿去换义市佬的蔗糖,也不用眼巴巴地等着看人家买的连环画,更不用不知羞耻地和别人说“给我块糖,我把作业给你抄”。
在14年,曾经横亘于天空之上的电线,都陆陆续续埋到了地下,一幢幢高楼覆盖了小洋房,开阔的水泥道路翻越过荒山野岭,城乡通衢,马路上多了很多豪车,广场上多了很多大妈,电视机可以大到一个房间都放不下,电脑则是越来越轻薄,出了门就有遍地的各省各国特色餐馆,进了门装成小姑娘都没人知道你是抠脚大汉,当然还有很多可爱的男孩子。
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让绝大多数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充实惬意地活着,兴许很多人依然活在皱眉头之中,但绝对少了很多苦头。
让杜毅觉得自愧的是,14年,他经常抱怨这抱怨那,总觉得是社会糟糕,他才会像个孤魂野鬼般在异乡漂泊,看不到前路。
但站在03年回顾,杜毅明白,这个社会和国家其实一直在朝更好的方向迅猛跨步,而真正变糟糕的,只是人心。
物欲伴随着年龄突飞猛进,迈出去的脚步越远,看到的世界越广阔,就越无法满足。
不切实际地带着走出亚洲冲向世界奔往太空的贪婪盲目狂妄心理去看待社会,就会发现,这个社会极度扭曲,处处都是可笑可悲,当电视台的记者问你幸不幸福的时候,你会高冷地嗤之以鼻一笑,问道,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幸福,幸福的人觉得他知道,不幸福的人觉得天知道。
曾经,杜毅就觉得幸福是件天知道的事,在那段时间,他没少和许多热血沸腾的小年轻们一样,躲在屋子里,噼里啪啦地做键盘政治家,攻击这埋怨那,把一切罪过都归功于外因,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足哪里做得不够。
回到03年,见识到参天大树长成前的青涩稚嫩,明白日新月异是一种怎样凶猛的力量,杜毅在重新审视了人生的同时,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人生观。
的确,这个国家存在许多让人诟病的地方,但它至少在遍地荆棘之中,用一种让全世界都惊惧的速度凶猛前行。
可前世的他,在跟不上这样的脚步后,只能用怨天尤人的思想麻痹自己。
假如读书时,没有被灌输“义务教育就是害人,读书百无一用”的毒瘤思想,导致他一味怠于学习,永远只在关键时刻临时抱佛脚,他的人生会是怎样?
假如工作时,不爱慕虚荣地拥挤向所谓一线城市,而是脚踏实地地选择在婺市这样离家更近更适合生活的城市扎根的话,他的人生又会怎样?
答案没法说得太绝对,但杜毅相信会比从前好的可能性肯定更高。
只可惜,人生没法重来。
重生开始的,事实上,是新的人生,而不是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