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北时,卢八娘一直觉得自己对家人并没有太刻骨铭心的想念,毕竟她其实并不与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只要做到这个时代为人女儿的本份就行了。
以但是重新见到了鬓发苍苍的父母那一瞬间,她心潮澎湃,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原来自己的思念这样的深厚,她上前扶住他们,“父亲母亲,这么久才来看你们,你们还好吗?”
“好,我们都好着呢。”卢四老爷声音哽咽着回答,而卢四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司马十七郎扶住泪流满面的卢八娘,示意儿子们上前行礼,“这是你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又道:“岳父岳母,王妃,见面是开心的事,大家应该欢笑才对。”
“是,王爷说得对,我们不要哭了。”卢四老爷拉住老妻的手,“我们赶紧请王爷进去吧,不要一直站在这里。”
卢家四房与长房分居后,在原来的庄园里又重新建了房舍。这片房舍虽然不象京城里的卢府那样高大森严,但也整齐雅致,厚重的青砖和精美的瓦当可以猜想到建房舍时不菲的支出,而用了昂贵玻璃窗子的主屋由于射进大量的阳光,显得特别明亮温馨。
“托王爷的福,我们一直过得很好。”卢四老爷并不擅长言辞,很是诚恳地对大女婿说:“这些年,每一任县令到任时都是第一个来拜访我们四房,邻居也都和睦,家里儿孙又都孝敬,用度也足够。”
司马十七郎对岳家从没有给自己添一点的乱也是非常领情的,比起要经常性地为齐王府做些收尾工作,卢家四房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但其实卢家四房的几个小辈都很有出息。
成就最大的自然是卢苘,已经是淮北的中流砥柱了。而王妃的另外三个庶弟中还有两个出仕了,一个也在淮北,另一个在朝廷,官职虽不高,也没有显赫的政绩,但是名声都很好。留在家中的庶弟一直勤勤恳恳地打理家事,照顾老人,在乡间也是有名的孝子。
“岳父谦和仁让,方能一家和顺兴旺。”淮北王微微一笑,“岳父岳母如有何事,只管对我说。”然后又笑着受了几个妻弟和小辈们的拜见。
卢家四房原本人口单薄,从卢氏分家出来时也不足十人,但这些年下来,卢苘的长子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其他各房也都有不少的儿女和孙辈,算起来大大小小已经有了几十口人,乌鸦鸦地站满了屋子,只认起人来就认了半天。
卢四夫人先是抱着卢八娘哭了半晌,总算擦了眼泪,又将旭儿三兄弟逐一地抱在怀里,“都长这么大了,个个都好,只有世子小的时候我抱过一回,这两个都没见过……”说着又哭了起来。
一直在卢家打理家事的卢茵之妻黄氏赶紧将帕子递上来,“母亲是太高兴了,太喜欢世子、郡王和县公了,只是大喜的日子还是要笑才对。”
卢四夫人接了帕子,哽咽着说:“我就是太欢喜了,还好有你提醒着我。”
卢八娘帮四夫人擦了擦眼泪,向黄氏道:“这么多年辛苦弟妹了。”
“不敢当王妃的夸奖,”黄氏赶紧上前一礼道:“母亲待我们极慈爱,待姨娘也极宽和,我们小辈自当孝敬。”
因为卢四夫人极为温和的性子,卢家四房一直是真正嫡庶和睦的家庭,当然这背后卢八娘曾用严厉的手段压制了庶支的事情从来不为人所知,卢四老爷,特别是卢四夫人一直生活在他们自认为的幸福世界里。
于是在男人们把酒谈笑,孩子们吃过饭便去了庄子里玩闹时,卢四夫人将卢八娘叫到她的屋子里,与她并坐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你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了,总不要太妒了,多给王爷安排几个妾室开枝散叶才对。外人看着自然会赞你贤良,就是王爷也会感念你,会对你更敬重。”
卢八娘深知卢四夫人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并不反驳,笑着点头道:“好,母亲放心吧。”
卢四夫人虽然不聪慧,但是却能觉出女儿的敷衍,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此,特别有主意,于是她加重了语气,“我是为你好,别看着你现在瞧着还年轻,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再者王爷万一真当皇上了,那时怎么能不三宫六院,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小心被……”说到这里四夫人也觉得不对了,马上停了下来。
在淮北,劝司马十七郎当皇帝的呼声一直都有,这两年尤为高涨,不过到了淮南后还第一次听到,还是从卢四夫人这样一个完全不懂国家大事的人口中听到,卢八娘一笑,“大家背后都说王爷要当皇上了?”
“嗯,到处都有传言,可是也有人说王爷不会的,因为他辞掉了皇上九锡的册封。”卢四夫人其实并不关心司马十七郎能不能当皇上,她只是担心女儿,“不管王爷当不当皇上,他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王爷了,你不能再妒下去了,其实有几个庶子并没有关系,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的。”
“你也不再年轻了,早应该看开一点,女人最重要的是正妻的地置,你看皇上都废了两个皇后了。皇家不同于士族,废后、打入冷宫的事不少……”
“还有,你这次归宁,自己带着儿子来就行了,怎么还让王爷陪你过来?王爷可是千金之体……”
卢八娘第一次知道原来四夫人也能讲这么多道理,“母亲知道的还真很多呀,”看着四夫人又要说什么,抢先笑着问:“这么多年,母亲很想我吧?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