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后事,司马十七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不管卢八娘和旭儿多么伤心地哭泣,他都听不到了。
“王妃,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带着大家都出去吧,让老夫照料淮北王。”安老先生是唯一一个神情平静的人,他示意弟子扶起淮北王妃对着她说:“王爷一定有事情要王妃做,你去做吧。”
卢八娘这时才发现安老先生也在司马十七郎身边,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老先生满是皱纹的脸,发现他平时古井无波的眼里带着痛惜,悲悯地看向自己,“哭是一点用也没有用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卢八娘说着已经上前抓住了老先生的手,“你救救十七郎,救救十七郎,他不能死,不能死……”
“给王妃擦擦脸,”安老先生叫跟在后面的桃花,“扶她去歇一会儿。”
卢八娘终于冷静下来了,她带着旭儿将安老先生请到前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王爷的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我们尽人事,结果看天命吧!”
卢八娘俯身抱住痛哭的旭儿,泪水有如同泉涌般地流了出来,她勉强地说:“旭儿,别哭,别哭。”可是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哭了起来。
“王妃,皇上的旨意已经到了好几天了,使臣还在侯着;徐达还等着王爷的指令;大秦皇帝也送信过来了;还有大军继续驻在这里?俘虏太多军粮要不够了……”这时一群人进了大帐,司马十郎走在最前,他被大家推举着过来向自己说明这些天的情况。
卢八娘环顾了周围,随司马十七郎出征的大将和他身边的几位官员都在,还有自己带来的桃花爹、世子师傅邸荣等等,这些人正看着自己,目光中多是期盼与信任,但也夹杂着怀疑和担心。
她转过身带着旭儿走向大帐正中的虎皮椅,当卢八娘坐下来再次面对大家时,已经擦掉了泪,端肃地向旭儿说,也是说给帐内所有人听,“你父王出征时把淮北所有的要务都交到你的手上,刚刚又交待我们管好淮北,我们母子一定不会让你的父王失望的。”
“现在我们先把营中的事情理一理,每个人都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和要做的事,从十兄开始。”
淮北王妃在淮北素有威名,卢八娘几句话便接过了处于真空的权力,控制了局面。她明白在坐的人中会有几个有些小心思,比如柳真一向只服从十七郎,比如邸荣更想由他来铺佐旭儿,比如后来投向司马十七郎的几个将领对自己心存狐疑……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淮北是司马十七郎打下来的,他要传给他的儿孙,自己决不会让他的愿望落空,卢八娘非常肯定。
军营中的日常事务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司马十七郎决断的一些大事拖了下来,卢八娘一件件地处理着。
俘虏人数太多引起粮食紧张,只要用淮北王的印信从各地调粮就可,并且尽快将十余万的俘虏分散到各地;对于大秦皇帝的求和信,卢八娘故意刁难了几回又要了些小条件就同意了,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带兵打过黄河,如果十七郎没受伤,他也许会跃跃欲试,但现在肯定不是好时机;驻军的高地是司马十七郎发病前选的,占尽了地利,她决定先按兵不动,保持对各方的威慑……
所有的命令都是以淮北王的名义下达的,包括一些书信,卢八娘都用的司马十七郎的字体,再加上他的印信,没有人能分辩出来。
白天,淮北王妃坚强而又睿智地坐在大帐中安排着各种事宜,司马十七郎手下最得力的几员虎将原本就是她的手下,而尚家兄弟等人也受过她的恩惠,她的政令畅通无阻地得到执行。
可是卢八娘却更加谨慎,一个女人带着儿子管理着几州之地,接近一半的地方都是新收复的,还有十几万的大军,十几万的俘虏,周围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国家和政权,她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邸荣献了一份奏对给淮北王世子,提出了他的一些治国理念,卢八娘认真看过后让旭儿赏了他一块美玉。随后她也采纳了一些邸荣的理念,但是更多的只是挑取最精华的融入她自己的方法中。她发挥着她高超的智慧与管理才能,压制住任何些微的事端,使得淮北的官员们愈发心悦诚服。
至于军权,卢八娘更是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令行禁止,如果有人感渺视她的权威,她不介意给与严惩。好在,淮北王一向军令如山,并没有意外发生。
到了晚上,卢八娘几乎不睡,她坐在司马十七郎亲手照料着他,有时也会将白天不能流的泪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不能说的话说出来,“你别死,这样的日子我会熬不下去的。儿子也实在可怜,旭儿现在就像一个小大人,时不时地安慰我,捷儿在大营里还不知怎么想我们哭呢。”
“你不许死,不许死!就算我能把什么都做好,可是你就忍心让我那么辛苦?”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在司马十七郎的脸上、身上一点点地抚过,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
“再者,有的事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虽然会做生意,但是对于政治就不那么明白了。”卢八娘倾诉着,“官员们的谏言就是出于真心,也不一定就是可取的,还有皇上的旨意,我该怎么答复?你快醒来告诉我吧!”
两三天的功夫,司马十七郎的脸色已经由绯红转为灰败,一切看起来都更糟了,安老先生带着十几个弟子每天都在熬药,喂药,观察药物的效果,再开新药,再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