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痛失记忆（四）
沐轻尘醒来的时候，赤瞳正守在她床边。琥珀色的双瞳中，由空茫逐渐聚焦，定在赤瞳身上。盯着赤瞳看了好一会儿，沐轻尘才认出赤瞳，然后闭上眼，脑海中残留的痛楚，依旧令沐轻尘难受。
“灵女，现在感觉怎么样？”赤瞳轻声问道。在确定沐轻尘认出自己后，不由摇头。她果然没忘记吗？
“痛……”沐轻尘伸手抱着自己脑袋，蜷缩起身子。她宁愿沉睡不醒，也不愿承受现在如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脑中血肉的疼痛。
“灵女，把药喝了吧，喝了就好了。”赤瞳端过桌上准备好的汤药，向沐轻尘走来。
微微张开眼，沐轻尘凝眸望着赤瞳。紧紧咬着唇，不想喝药。
沐轻尘表现出来的反抗，令赤瞳有些犹豫。赤瞳不忍，不忍如此对沐轻尘，只是……
下定决定，赤瞳控制住沐轻尘，将药灌入沐轻尘口中。身体虚弱的沐轻尘，挣扎无果，最终被赤瞳灌下汤药。
眼底的光芒，彻底消散。
沐轻尘躺在床上，睁眼望着上方，却什么都没收入眼底。她不知道赤瞳给自己喂下的药，是否能够让自己忘记从前。但愿不是。
慢慢闭上眼，沐轻尘在赤瞳的注视中，沉入梦中。
小白趴在沐轻尘身边，防备地盯着赤瞳，眼前的女人，居然敢给主人灌药。小白对赤瞳的好感，瞬间转化为零。
赤瞳给沐轻尘掖好被角，看了小白一眼，转身出了去。
等到赤瞳离开，沐轻尘一下子真开眼，直到听不见赤瞳的脚步声，沐轻尘才敢侧头望着门外。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沐轻尘等了许久，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下床而去，拿过用作装饰的花瓶，吐了起来，将刚刚被赤瞳灌下去的汤药，全数吐了出来。
没等沐轻尘放回花瓶，房门再次被推开，沐轻尘扭头一看，却是独孤雪烨。冷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沐轻尘，见沐轻尘如此动作，微微勾起嘴角。
“你就那么不愿忘记北冥幽？”独孤雪烨冷笑着出声，面上挂着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川，冷漠至极，无人敢近。
“是。”沐轻尘撑着身子站起来，头痛欲裂，眩晕不已。
在独孤雪烨清冷的目光中，沐轻尘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凌乱的发色，遮掩不住沐轻尘苍白的脸色，失去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忍住将要发出的呻吟，沐轻尘眼底满是痛苦。
“为何？”独孤雪烨从未对人动过情，更不知情。他见多很多人为了不承万箭穿心之痛，早早放弃，忘记前尘往事。而沐轻尘，到底为什么坚持，就因为情吗？
“你……永远……不会懂……”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沐轻尘躺在地上，喘息不停。脑海中的眩晕和疼痛，一起袭来。
“是啊，我永远都不会懂的。”独孤雪烨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如满苑的梨花盛放，清新脱俗，不似人间应有。
缓步走到沐轻尘身边，独孤雪烨蹲下身子，在沐轻尘面前停下。伸手撩开挡在沐轻尘脸上的发丝，动作温柔，表情更是柔和一片。只是，他的眼底，仍旧是一片冷漠。
“沐轻尘，我倒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独孤雪烨低喃出声，语气里的兴味，引得他的笑容，越发绚烂夺目了。
“你……唔……”沐轻尘想说些什么，但脑海中传来的痛楚，突然加剧。
独孤雪烨的右手，抵在沐轻尘头上，灵力倾泻而出，直击沐轻尘的识海。
不想忘吗？我就偏要你忘记。
独孤雪烨冷情的眸子，一眨不眨。听见沐轻尘惨厉的叫声，也依旧不放开手。催动着磅礴的灵力，势必将沐轻尘的识海一举击碎。
地动山摇一般，原本摇摇欲坠的识海，在独孤雪烨强势的攻击之下，以摧朽拉枯不可挽回之势，崩塌成碎片。
沐轻尘眼底最后的一丝光芒和坚持，慢慢消散，最终化为一片令人心颤的死寂和空茫。
抓住独孤雪烨衣角的手，无力下垂，躺在地上的沐轻尘，如失去灵魂、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独孤雪烨放下手，心底划过一丝颤动。
沐轻尘在她识海崩溃之前，艰难地说了一句话，令独孤雪烨惊震的话。只有三个字……
“我……恨……你……”
心脏如针刺了一下，不痛，却令人难受。
独孤雪烨站起身，看也不看沐轻尘，走去房间，瞥了一眼守在门外的赤瞳。“好好照顾她。”
“是，少主。”赤瞳恭送独孤雪烨离开，望着独孤雪烨的背影，赤瞳发觉，少主的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孤寂了。
甩甩头，不做多想。赤瞳进入屋内，看到躺在地上生机微弱的沐轻尘，冷酷的心，瞬间疼痛起来，为沐轻尘的遭遇。
小心翼翼将沐轻尘抱起，放在床上，赤瞳为沐轻尘理顺凌乱的长发，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守着沐轻尘。
空洞的眼神，毫无聚焦，就那么直直盯着上方，视无一物。惨败的脸上，情绪全无。灵魂似乎已经消散，只剩下一具空壳。
灵女，你又何必坚持呢？
赤瞳知道，就算给沐轻尘喂下忘忆之药，难保有记忆恢复的一天，除非彻底摧毁，才会避免此时发生。族长和长老们都不愿此事发生，肯定会连根拔起。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少主会亲自出手，毁去灵女的识海。
少主对灵女的态度，令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