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
洛司煜清冷的目光望着案前,卷轴宽密,尽览山河格局,平铺开来,将眼前一方屋子占了小半去。
由东而西,由南往北,绘的是郢雾军机图,山关海防,重镇边城历历在目。
窗外花轻,阳光半洒席前,洛司沅靠在窗前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棋盘,看着此时如此认真的二哥,开口道:“二哥,近日你整日都盯着这地图看,不觉烦闷吗?”
洛司煜眸光微抬,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抄了几颗棋子把玩。玉色棋子跳动在他修长的指间,清脆作响,只听那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近日尔相似有些奇怪,虽未和我断了联系,却亦和七弟来往密切了。”
“什么?”洛司沅微愣,按理说尔相亦算二哥的姨父,而且向来是站在二哥这边的,怎会突然和七哥交好?
“尔相虽看重权势,但此举我亦不明他用意为何,得麻烦你了。”洛司煜语气异常平静,将手中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之上,一子落下,盘中纠缠不明的局势隐有变动。
“若是二哥需要,弟弟自然不会推辞。”洛司沅抬头看他,神情中有些犹豫。“只是,当真要如此吗?”
“朝堂之事本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的。”洛司煜语气略有些锋峻。“怪只怪身在帝王家,怪之怪他心太大,为达目的,甚至不惜陷害三弟,更对几个兄弟不留情面。”说话间他将一颗白子‘嗒’的丢入局中。
黑白双子散落经纬,那黑子原本攻势凌厉,咄咄逼人,但此子入局,一大片黑子顿时成了死棋。
朝中之人,皆以为太子案一事是他所为,可他虽要皇位,却也不会拿自己表妹的性命去换,那日太子亲兵护主,拼力抵抗,若说是护主,倒不若说是兵变。
而掌管京畿司的七弟,是最有机会的人,只是自己一直都小看了他,低估了他。
洛司沅岂会不明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七哥虽与自己不算太亲近,却也是自己的哥哥。“可如今朝中势力不明,君挽琰更不可小觑,我们,当真要在现在动手吗?”
“君挽琰虽棘手,可自他从擎苍回来,便也不若之前涉足那么深了,他虽弄权,却不贪权,只是到现在,我们竟还不只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脑海不由想起那日来行刺的女子,从那次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洛司沅神色却也不好,怀城地震,他本奉命治理,可回朝之后,二哥便将他留下,谁知数月之后,竟传来君挽琰灭了阴阳家的事。
他虽派遣人马极力寻找,可再也找不到阴阳家一人。
“司沅,你是郢雾皇子,该担任起本该担任的责任,之前二哥从不曾干涉你在外面所作所为,可如今朝堂大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切莫再把心思花在其他地方。”洛司煜清冷开口,这个弟弟心性太散,该是历练的时候。
洛司沅手指不由握紧,却也淡淡开口。“我知道了。”
···
紫沁院中,紫藤开的正好,风拂过,带着阵阵清香。
素手执杯,弋曼抿了一口冰饮,却也见紫藤长廊后,一抹浅青的身影掠过,微微蹙眉,紫沁苑现在虽不是禁苑,但也极少有人出入的。
无意走近,却也望见那站在原处的一人。
与初见时无恙,仙风道骨,一袭浅青色的衣物如初,踏着青石板一步步独自走着,神情奇异的安静。
弋曼不由停下了步子,神情更是难掩的疑惑。“左先生?”
左寻萧不说话,只淡淡看着弋曼,神情中也多了几许复杂。
邀左寻萧入座,弋曼却也替他斟了杯冰饮,却不想他淡淡拒绝,只自己动手煮着茶。
弋曼也不拒绝,浅泯一口,微微蹙眉,这茶与之前的茶不同,一缕清香送入喉间化做渐浓的悲苦久久不散,余留齿间尚带着些酸涩,再一回味,却仍是盈绕不觉淡香。
百味纠缠,浸的人肺腑入境。
“这茶当真特别。”
左寻萧静坐于弋曼对面,要不是看向她时眼中透出一丝深睿,几乎叫人当做了一尊化石,
“这茶特别,却也不敌姑娘的身份来的特别。”
言尽三分,弋曼却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隐瞒身份一事,将茶杯放下,杯中水清如许,浮了几片青叶。
“先生于弋曼有救命之恩,当日实属无奈才隐瞒身份,先生莫怪。”
“人间诸境,皆有命数,姑娘命数不该在此,却又因何流连?”
弋曼微愣,这左先生本也不是寻常之人,莫非亦看出自己来自异世。“既是命数,便由心不由人,心即已定,在何处,又有何区别?”
左寻萧淡淡摇头,语气依旧平静。“老夫虽看不清你的命数,却也能从你的面相看出富贵之相,姑娘命格奇特,越靠近自己想要的,便会离的更远。”
“什么意思?”弋曼蹙眉,继续问道。
左寻萧还想说什么,却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弋曼只觉脖颈脖颈一痛,便也没了知觉。
而一抹紫色竟已不知何时立于她身后,单手一扣,揽上了弋曼的腰际,将她打横抱起后,头也不回的朝寝殿走去。
左寻萧虽心中微惊,却还是朗声开口。“你明知道她留不得,又怎可这般放任自己。”
沉稳的脚步停驻,他眉眼刻骨冰冷,没有了寻常云淡风清,是少有的认真。“不要以为本督不敢对你如何,下次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便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长袍轻扬,不再给身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