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之事互相攀咬推诿实属平常,事情出了,总要有个顶罪的人。
四房主母晕了,大房主母和二房主母吵起来了,放任下去事情非但解决不了,反而会闹的更大。
杨氏头疼的喝退两个儿媳,先看了看两个孙女。
纪菁纪莹还未及笄,正是如花的年纪,若不是等着老四明年补的官职,早就开始着手寻亲事了。纪家正在展翅高飞之际,联姻很重要,她不能舍了这两个即将长成的孙女。
纪居宣……是孙辈里最机灵的,家族要壮大,优秀男丁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没办好这次小宴,是历练不够,以后慢慢的总会好,若想走官场,名声是最丢不得的……
两个儿媳妇……是纪家脸面,不能轻易抹。
纪居昕……太小太无辜,畏畏缩缩小家子气,像只可怜的兔子,可兔子急起来也会咬人,这个庶孙在夏林徐几家是挂过号的,风口浪尖之际,不能随意牺牲。
只有……杨氏目光定在王妈妈身上。她把纪居昕纪居宣叫起来站到一旁,让下人把王妈妈拉过来,“王妈妈,你说实话吧,为何走那条小路?”
杨氏声音虽缓,内里带出的果断杀气不少,在内宅混成老油条的王妈妈一听就明白个中含义,老太太这是有决定了。
她看了眼自家主子,李氏正咬着唇看她,目光颇有些歉意。
王妈妈规规矩矩地磕了头,眼神平直,“奴婢不敢撒谎,今日奴婢抄小道,是因为心急。”她看了眼绣着寒梅傲雪的四面幅屏风,屏风后是晕倒了被架到榻上休息的田氏,“奴婢心急,是因为看到玉盘和四少爷异状。”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杨氏目光陡然犀利起来,“四少爷?”
王妈妈又磕了个头,“四少爷奶娘生病,被四太太下令挪到外面,今日有伺候的妇人过来,不知同玉盘说了些什么,四少爷随后奔了出去,奴婢瞧着不对,想着要报给老太太知,不敢耽误时间,这才抄了小路,冒犯了四小姐……方才听外头喧哗,好像四少爷中了毒……奴婢知罪!若奴婢能不担心四太太责罚,早些说出来,或许情况不会这么糟!”
内宅里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杨氏面色沉下去,“把玉盘带过来!”
比起纪菁纪莹出的丑事,纪居中的事情更严重,也更不好圆。一时有些心急,杨氏忘了先把跟前的小辈打发出去。
玉盘来的很快,身后跟着孙妈妈。一进来玉盘就跪下了,哭的眼睛都肿了,“多谢老太太慈心!四少爷有了良药,两个大夫商量着下了方子,少爷喝了就没事了!虽现下还未醒转,不能亲自来给老太太磕头,但老太太的慈爱之心,玉盘必会如实报告四少爷!”
玉盘感激涕零的同时,孙妈妈非常不打眼的贴着墙走到杨氏身边,俯下身体在杨氏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玉盘说完,孙妈妈也报告完了。杨氏怒气满面,看了看哭的激动的玉盘,又看看了满面平静的王妈妈,目光凌利地指着四扇屏风,“把四太太给我叫醒!”
正房本就安静,杨氏骤然提高声音发话,一直装晕的田氏怎么可能听不到,随着陈妈妈轻轻呼唤,她只好茫然睁开眼‘转醒’,“我这是怎么了?”
“四太太是一时气血上涌,昏睡了一会儿。”孙妈妈面色平静,肃手而立,“如若身子无碍,老太太有请。”
“是,我没事。”田氏不敢耽误,白着脸绕过屏风,走进了正厅。
“娘。”她给杨氏行礼。
杨氏摆手叫她起来,停顿了片刻才问,“四少爷怎么会中毒?”
杨氏平静的声音下似藏了汹涌暗潮,田氏惊地秀眉一拢,“媳妇……不知……”
“你身为四房主母,如何会让自己的孩子中毒!”杨氏厉声责问,“四少爷年纪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把你从一个姨娘升到平妻,我是信你有主母能力,现在酒还没摆,你却让膝下孩子中毒?”
田氏立刻跪下,“是媳妇做的不好……”
老太太给她定了监管不严的罪名,她认了还好,若是不认,李氏高氏在边上等着呢……王妈妈方才话中已有暗示,随便一攀扯,就能说出四少爷的毒是她指使下的这样的话。
杨氏略点头,眸光舒缓。
“我看你不只是做的不好吧……”李氏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看,来了。田氏立刻红了眼眶,“大嫂这是何意?”
李氏扫了房间里的四个小辈,也不好说的太直接,“四弟妹这么聪明,我可不敢乱说话。”
你这就差直接指着鼻子骂了,还说不敢乱说话!田氏眉眼低垂,直直朝杨氏磕了个头,神情无比委屈肃穆,“媳妇的确年纪小,很多地方需老太太指点鞭策,然入纪家门这么多年,媳妇自问问心无愧。没有做过的事无法证明,媳妇请母亲明查,如若防范未然将媳妇遣回家,媳妇也毫无怨言。”
她没证据证明自己,李氏更没证据指证她,本来就是无谓的攀扯,能吵起来正好借个乱,吵不起来李氏也只有熄火,杨氏目光不期然扫过来时,识相地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王妈妈看着这一幕,目露可惜之色。
纪菁狠狠瞪着李氏主仆,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无奈因为正被杨氏罚跪,动都不敢动,只好又愤愤瞪了纪莹一眼。纪莹又往后缩了缩,生怕别人注意到她,又明里暗里羞辱一遍。
纪居昕也很有些可惜,看样子杨氏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