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几乎一日夜,纪居昕到达保定府时,已过了未时。
保定府是拱卫京城的南大门,城楼巍峨,有雄兵驻扎,武人风气很浓。进得城门,街长三里,青砖铺道,街边屋宇建筑古朴大气,过往行人精气神十足。
纪居昕拉着马缰,尽管腿软的几乎不是自己的,仍然挺直脊背,观察四周环境。
时值午后,街上走买卖的都收了摊子,店铺生意也并不兴旺,热闹劲比之京城差的很远,卫砺锋……会在这里么?
“宋飞,楼外楼在何处?”
“城西。”宋飞催马过来,“请恕属下直言,主子还是先休息一下,太过疲累时,诸事皆有不顺。”
纪居昕闭了闭眼睛,“先去客栈。”
宋飞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客栈,带着手下安置。
纪居昕洗了个澡,用了些简单吃食,让手下皆去轮班休息,才准备休息。
他将外衫脱去时,袖袋里小白貂嗖的一下蹿出来,率先跳上床,窝到枕头边等主人。
纪居昕上了床,把小白貂抱到怀里,拉过被子盖好,“这次出来可不是玩的,你偏要跟着,遇到危险要知道保护自己……”小白貂吱吱叫了两声,非常乖巧,他揉了揉小白貂的头,打了个呵欠。
此次来保定府,身边只带了周大和卫砺锋给他的手下,他的消息网络太小,以前只有临清,现在只有京城,出了京城就两眼一摸黑,只能求助宋飞等人。
还好卫砺锋本事大,四通八达哪的消息都有,因为权限,他能知道的东西有限,但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多了。
卫砺锋……你可千万不要事……
他渐渐闭了眼睛。
醒来时已是深夜,眼前一片漆黑。纪居昕难得不迷糊,起来燃了灯,觉得睡过一觉精神好了很多。
“主子。”周大听到动静,在外敲门。
“进来。”
周大手上端着吃食和热茶,“我猜主子快醒了。”
纪居昕已经穿好外衫,“吃的就算了,没什么胃口。”他拿起茶杯,连喝了两杯水,“楼外楼是什么地方,你可问清楚了?”
周大有多少本事,纪居昕最清楚,在无人可用之时,周大一人顶几人完全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周大只忠心于他一人,无论消息是好是坏,都不会骗他。
“问清楚了,”周大神情肃然,“主子,这楼外楼,不简单。”
所有地方都有阴阳两面,便是京城之内,天子脚下,也有黑暗边缘,这保定府,也少不了。这楼外楼,并非是一处楼,而是一个片区。
这个区域里,有正经的银庄,茶馆,酒坊,也有青楼私窠,赌坊拳场,多做夜里的生意。可以想象,内里必然黑白两道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如若主子允许,属下可带人前往,必带消息回来。”
这是在劝他不要去。纪居昕眉梢微扬,“你担心我惹麻烦?”
周大垂头,“属下担心主子遇到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纪居昕整肃衣衫,“再说我们一两个不起眼的外地人,低调些出不了什么事,走吧。”
亥时二刻,大多数人已经歇息,楼外楼却宾客满至,整整一大片区域,灯红柳绿,好似过节一般。
骤然从安静黑暗街道拐过来,纪居昕有点不太适应,他眯了眯眼睛,看清面前景致,“这便是……楼外楼?”
宋飞上前一步,“回主子,是。”
原来此处叫楼外楼,还真到处是楼。触目所及,高的,矮的,秀丽雅致的,大气磅礴的,众多风格不同的楼宇聚于眼前,场面相当壮观。
纪居昕眉眼沉肃,刘昔说卫砺锋会来这个地方,大约这些楼群里,某一处,就是黑袍人的据点。
他要如何在这群楼里,找出想要的答案……
“宋飞,你可有线索?”
宋飞垂了头,“将军诸多消息不对属下开放,属下不知。”
“但是习惯,你总知道。”纪居昕指着前方,“我们站在街头,若往前查探找寻,哪处最可疑,哪处最该先找,你总该知道。”
宋飞不确定是纪居昕在考他,还是真的需要他帮忙,被卫砺锋教训一顿过后,他已习惯一心一意伺候纪居昕,现在听主子在问,他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指着右手边第三座二层小楼,“大约是那处。”
纪居昕看过去,是一处银庄。
“不管做什么生意,不管想存钱还是想花钱,都得到银庄……果然不错。”纪居昕微眯了眼睛,“我们走。”
同纪居昕印象里清闲明亮的银庄不一样,这里的银庄,非常,非常忙碌。
伙计高声唬气喊着人排队,招呼贵客的,招呼散客的,替人排队的,忙的脚不沾地;掌柜的手不离算盘,汗流了一脸,嗓子都哑了。
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纪居昕微怔了怔,抬脚走进去,站到角落里,扮做排号等待的客人,还找了个位置坐。
人多时都少不了热闹,客人们各自用不同的口音说着话,有骂赌坊出千的,有赞青楼美人的,更有眉眼斜飞各种意味深长表情卖消息的。
都省得去茶楼打听了,纪居昕心内暗忖。他眼色示意周大宋飞四处看看,自己支着耳朵听四下动静。
一柱香过后,他腾的站起来往外走,在门口与周大宋飞会合,“去醉春楼!”
周大和宋飞对视一眼,眸内齐齐闪着惊讶,他们刚刚四处收集到的消息,也指向醉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