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儿听得似懂非懂,可还是从某人刚才那一番话中听出他是不打算再帮助杨姓青年了,心中一急,突然就跪倒在了张大镖头面前。
啊嘞?!宅男吓了一跳,大过年的,他倒不怕被人磕几个头,只不过今天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摸口袋才发现身上根本木有带红包,这下顿时了个半死。
然而稍后听那小女孩开口,他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她,“大哥哥,你是好人,独臂叔叔也是个好人,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呃……”宅男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顿了顿道,“我知道那天在小巷中他救了你,不过我也已经帮你报答他了……”
“不,不只是因为那次,他今天还救了我娘的性命。”小女孩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
“嗯?”张大镖头有些意外,“可他不是一直在赌坊里呆着吗,又怎么救的你妈妈?”
“我妈妈生了重病,每个月都要好多银子买药,爹爹一直在辛苦赚钱,本来这月的药钱已经凑够了,可今天早上酒铺的李老板却突然诬陷我爹爹偷酒喝,不由分说就把他给辞退了,而且这半年的工钱也被扣光了,爹爹回家后愁眉不展,望着病床上的娘不住叹气。为了给娘亲治病,爹爹已经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现在无论如何也凑不出那高昂的药费了,妈妈很可能熬不过今天了,爹爹扭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我,之后突然走到我身前抱起我哭着说,二妞,爹爹对不起你。我见爹爹这么说忽然有点害怕,不过爹爹问我想不想救妈妈,我就点了点头,于是爹爹带我来到一个很热闹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叔叔围在一张张小桌子前,他们有些看起来无比快活,有些看起来又失魂落魄。”
爹爹走到一张小桌前,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押小,五两银子,用我女儿做赌注。那屋里的人似乎对此这种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大惊小怪,只有一个赌场的伙计走了过来,为二妞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她无病无伤后才懒洋洋的道,年纪太小了,就算把她买进窑子里还要白养她好好几年,这是折本儿生意,三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二妞爹闻言睁大眼睛,喘着粗气道,“怎么这么少,她……她可是个大活人啊,难道还没只牲口值钱?”
伙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废话,这小鬼还能和牲口比吗,牲口能驼人,能拉磨,又吃草,死了还能让人吃口肉,你女儿有什么用,这百花楼一衰落,皮肉生意也不比当年了,她这年岁给人做女儿太大,丫鬟又太小,如果是个男童的话我倒是能再多出一两半两的,女孩子嘛……”他摇了摇头,“本来就是赔钱货。”
二妞爹苦苦哀求道,“这位小哥,你就当行行好吧,女儿都是爹爹的心头肉,我家里有人生了重病,急需银子买药,我也是迫不得已才……”
那伙计被他弄的有些不耐烦了,皮笑肉不笑道,“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说三两就三两,你要觉得这价钱低完全可以踏脚走人,别耽误我的功夫,那边一桌还有人要卖老婆,啧啧,人家那身段那姿色才要加五两半,就你女儿这样又黄又瘦的样子,三两我还觉得亏呢。”
他说完就摆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旁边顿时有赌客出来劝道,“唉,算了吧老哥,能值三两也不错了,还能剩你家不少口粮,只要等会儿你手气好,多赢两把,不一样能凑够药钱嘛。”
二妞爹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去,想要再摸摸二妞的小脸蛋,可惜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二妞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显得有些害怕,可想起病榻上的娘亲又抿着小嘴一言不发,爹爹哭着道,二妞啊,都怪爹爹没用,下辈子你一定要生到一户好人家。
然而周围众人的神色都很冷漠,这样的事情他们显然不是以第一次看到了,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有些同情恻隐之心,可这赌场里每天都有类似的悲剧发生,等到看得多了也便渐渐的麻木了。
所以这世间绝大多数的赌徒到最后都会变成一个自私冷酷的人,他们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那一枚小小的骰子上,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甚至为了赌钱他们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最终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
独臂青年知道这种感觉,因为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不,或许应该说他一值都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挨过那漫长又难熬的一夜,他就坐在那里,听着骰子与杯壁和桌面的撞击声,那种声音似乎蕴含着无穷的魔力,让他血液沸腾,几乎发狂,他听见有人赢钱后得意的狂笑,听到有人输钱后那不甘心的叹息,听到心底那股蠢蠢欲动的渴望,几乎忍不住就要迈步过去加入这场永不停歇的狂欢了,可在这之后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青筋泛起,一张脸庞都扭曲了起来,他又痛苦的坐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多少次,他甚至不知道黑夜已经过去了,为了防止有人逃赌债,逍遥坊里根本没有安窗户,这里的蜡烛似乎永远不会熄灭,就好像这一场狂欢永远不会谢幕,直到某一刻,一个衣着寒酸老农模样的人突然仰天狂笑,他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好,不管怎么下注笑到最后的总是他,短短一夜间,他的赌资从最少的十文钱暴涨到现在的两千四百三十九两银子,最终在众赌徒羡慕的目光中带着这笔巨款离开了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