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寒暄了一阵,而近藤由美便要离去——她和塞琳娜还有一份企划书没有商议好。而她们下午还要同时出席会议。虽然两人很想和埃德加与韦慎之叙旧,但是今天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更何况,杉木弘多年来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扰,如今他咨询他们的时间,她们正好先忙工作。
这是一间极为高档的酒店,单间中有舞台,有帷幕,是给客人表演戏曲与能剧的。整个舞台装饰得并不华丽,却带着一股古典的风雅。而此时此刻,台上有一位身着绿色和服的女子轻柔地抚着琴,她的目光和她的琴声一样,婉转如同流水。
“杉木先生似乎很喜欢音乐呢?”韦慎之的目光落在那女子手中的琴上。其实他对日本的乐器不了解,但是好歹知道日本的筝在不同时代具有不同的式样。而台上这位女子手中撩拨的,是非常古老的一种。
“说来惭愧,我只是喜欢筝而已。”杉木弘笑了笑,“这也和今日请两位来的原因有关。我听由美说,您们认识一位十分强大的术士。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将他介绍给我?我想请他……解我的一个梦。”
“梦?”埃德加问道,“是怎样的梦?”
“这个梦境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他说,“我总是梦见自己身穿皇袍,和一些大臣们吟诗作乐。在我的梦里,我拥有一把样式十分古老的筝,它弹奏出的乐曲超越了人间所有的天籁。……在梦境的最后,我将那把筝孤零零地留在了我们宴会的地方。然后……我梦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阴阳师的狩衣,用那把琴弹奏着悲伤的乐曲,而我总是哭泣着醒来。”
一打开话匣子,他就收不住了,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两人讲述这个梦境出现的频繁,以及自己在梦中体会的感情有多么的真实。韦慎之向埃德加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中途借口离去了。而杉木弘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过了很久,直到韦慎之重新回来,他都没有在意。
“我询问了诸多的阴阳师,也求助个僧侣,而他们无一能解开我的疑问。我只想知道,那位琴师……他到底是谁,为何这么悲伤?”
“那是悲凉、很悲伤的乐曲。但是,我似乎能听出那琴音中绝望里夹杂的希望。那首曲子就像……啊!就像演奏的一样!”
不知何时,之前的绿色和服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的男子。筑紫筝横在他的膝头,白皙的指尖拨动琴弦,音色像是珍珠落在玉板上。恢弘但是凄凉的曲调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就连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光彩。
杉木弘愣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琴师轻拢慢捻,美丽的琴音和他梦境中的一模一样。此时此刻,那么琴师低眉敛目,只是细致地弹奏着乐曲,他看不清他的脸。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杉木弘怔怔地站起来,向舞台的方向走动,就连撞了椅子都还没回过神。他越走越近,直到那把琴完全地展露在他的面前。琴上的雕花、纹理,和他梦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一曲终了,长发的琴师抬起头,露出了惊艳得不属于人类的脸。
“陛下……我终于……”
“等到您了……”
……………………
“琴古主达成了他的愿望。你说,他会不会消失呢?”
“也许不会吧。”
入夜的东京有些冷,夜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此时此刻,两人正站在彩虹大桥的下方,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而过,仅仅留下一个风驰电掣的影子。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琴古主的心愿并没有完成。他的心愿是追随主人,而找到他的转世,不过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说话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显得如此细小,然而埃德加却听清了。他望了一会远方霓虹灯交织变幻出的奇异的迷幻色残,然后伸出手扣住了韦慎之的手腕,忽然笑道:“经过多次对比,人类的世界,果然比血族那一方小地方精彩多了。”
“你偷偷溜走,黛拉和赖斯已经又要替你忙了。”
“本来我就是另一个名义上的首领而已,我和组内那些各种流派的女权主义者们还是没办法和平相处太久。”埃德加笑道,“之前我消失了十几年,族内都没出什么大乱子。如今我再开溜个一年两年,他们不会在意的。”
对于这种随心所欲的发言,韦慎之不客气地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嘴里却说道:“那么接下来,拜托陪我回一趟中国了。我要去见我晶晶,然后去看看我的父母。我还要回韦家的祖宅看一看,不知道祖母和江泽小姐有没有回来过。还有,我要替安弓完成心愿。”
“晶晶吗?听说她已经完全继承了她父亲的商业手段,俨然就是浪潮公司的下一任继承人了呢。”埃德加想起了之前在报道上看到的信息,“之前明明还是一个有些柔弱的小女孩呢,转瞬间已经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表妹。”
“不过,道真安弓的心愿,可是走遍中原的每一寸土地呢。想要完成这个愿望,一年两年都不够吧?”
“那就三年四年。”
“如果三年四年也不够呢?”
“那就十年,二十年吧。”韦慎之深深地望了过去。
“我们有数不清的岁月,可以一同走过这世界上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