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微微亮,沛恩宫就已经热闹起来。
祝怜月和楚慕妍起床后便已经换上了一身英姿飒爽的男装,待叶疏烟起身后,便服侍她也穿上男装。
叶疏烟穿的是一袭白色的长衫,从胸前到衣衫的左边下摆,用淡蓝色的浪花,腰间玉带的留白处,也绣上了缩小版的浪花。
她这半年来又长高了不少,再穿上男装,更显得身材修长挺拔,比当初在庐州男扮女装去青阳寺的时候,更添了英武之气。
因为怕她的脖子会冷,所以这件衣裳的肩头还设计了一条不太厚的纯白色貂裘外领,热了便可摘下。
戴上了帅气的碧玉冠,不施半点脂粉,叶疏烟就活脱脱是个迷倒万千女子、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全部通杀的翩翩美少年。
唐厉风站在叶疏烟的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她,笑道:“这样的美少年和朕一起出去,所有的姑娘都只看你了,朕一定会备受冷落。”
叶疏烟掩口一笑:“皇上这是在嫉妒吗?”
唐厉风撇撇嘴:“胡说,朕是那么小气的人么?雍王早已美名在外,那天他凯旋归来,宫里多少宫女前去观望,朕也不曾嫉妒。”他拥住了叶疏烟,柔声道:“因为朕有你一人就够了。”
叶疏烟的心骤然一疼,想起那天她站在城楼上和唐烈云隔空相望,也想起了她第一次穿着白色的男装,在青阳寺外见到唐烈云的情景。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为什么到了如今,那样的记忆依然难以抹去。
她看着唐厉风,竟莫名的内疚起来。
如今她这样幸福,唐厉风对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她心里不该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可是唐烈云的情意,就像一颗种子,在她的生命中扎下了根。
她如此努力地去爱唐厉风,但是对唐厉风的情,不知为何,竟斩不断那蒲公英倔强生长的根系……
是我还不够爱皇上吗?我一切都可以为他做,还要怎样才算深爱……
这时,她抬起头忽然看到铜镜中映照出祝怜月和楚慕妍担忧的神情。
祝怜月和楚慕妍对那天叶疏烟离开沛恩宫去见唐烈云的事,是一清二楚的,此刻听见皇帝提及那天宫女前去宣德门观望的事,都不由替叶疏烟紧张起来。
当时二人支持叶疏烟去,也都是为了让她能够和过去的事一刀两断,从此毫无牵挂,做她的宠妃,做她该做的事。
可此刻,她们两人从叶疏烟的脸上都看到了困惑和内疚。
她们担忧的表情,令叶疏烟顿时清醒过来。
有了唐烈云的对比,她恍然发觉,自己对唐厉风的爱,本就是臣对君的爱,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立志要辅佐他,即便成为他的妃嫔,她依然是他的臣子。
有了这样的关系,她根本无法像对待一个普通男子一样,对唐厉风付出纯粹的爱情。
因为爱情只会让她失去自我,成为唐厉风的附属,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反应迟钝。
被情感束缚,会让她从此折断向往自由的翅膀,磨灭坚强的意志,更会让她恃宠而骄,忘了自己的志向和职责。
她只能把唐厉风当成君主,当成知己,当成她的伯乐,甚至当成战友,却不可以全心全意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去依赖。
臣妾,先是臣,再是妾,若沉迷太深,忘了自己是臣,毫无顾忌的去爱唐厉风,她的处境,和凌暖有什么区别,和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又有什么分别?
她对着镜子里的祝怜月和楚慕妍微微一笑,收敛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她不能辜负唐厉风的信任,所以就要把握好跟他之间的感情,把握好这个尺度。
一切都准备好后,辰时就快到了,唐厉风和叶疏烟乘着轿辇去往朱雀门。
叶疏烟知道苏怡睿会在辰时从朱雀门出发,而唐厉风也敲选在辰时到达朱雀门,她便问道:“皇上,我们是要和苏侍郎一起出城吗?”
唐厉风点了点头:“是,借苏怡睿的队伍做个掩护,不然就很容易暴露行踪。刚好我们要去的方向和苏怡睿能同路。”
朱雀门下,两辆马车正等在那里,御林军也已经换了便装,佩戴的是寻常衙门所用的朴刀。
苏怡睿坐在一辆较大的马车前头,嘴里叼着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竟然像是还在睡回笼觉。
柳广恩扶着唐厉风和叶疏烟下轿辇,往马车这边走来。
唐厉风见状,无奈地道:“这就是你的好徒弟……这也太……”他实在无语形容苏怡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叶疏烟笑着轻咳了一声,惊醒了正做美梦的苏怡睿。
苏怡睿吓了一跳,一下从马车上掉了下来,睁开眼睛还有些晕头转向。
“谁在那咳嗽!吵本公子睡……”这时,他已经看到唐厉风和叶疏烟等人,登时更迷糊,瞪着叶疏烟看了半天,被她的男子装扮给惊呆了。
“这是……我师父?”
见他竟然是这种难以置信的反应,叶疏烟便笑道:“苏大人难道是这么少见多怪的人?”
叶疏烟女装倾国倾城,男装英气逼人,苏怡睿暗暗咽了口口水:
“还真的是师父啊,不听声音真的认不出来了,你这是要让天下的男人都找不到媳妇儿啊。”
唐厉风闻言,看着叶疏烟灿烂一笑,觉得自己将叶疏烟打扮得很帅气,也很有成就感。可是苏怡睿这么油腔滑调,他却有点不悦。
叶疏烟感觉到唐厉风的注视,抬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