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僵了僵:“你怎么会知道……?”
江陌慢慢收回目光,似乎兴致已经过了,又恢复那般神游的姿态,不再开口。
见冬青只是愣在那里久久不取他手里的东西,便将那半片“璇玑”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马车已经备好,莫黑鸦会送你下山。”
雪色绣银桃花的衣袂擦过她的视线远去,让冬青的心口突然之间就莫名的堵得慌,她张了张嘴,有一瞬间是想喊住江陌的,却终究……一言未发。
门被轻轻的磕上……
马车“轱辘轱辘”转动时,冬青掀起帘子看了看身后的郭罗山,远远的山寨,那一袭白衣翩跹的男子在门前木栅栏上随意坐着,手执一竿青笛,竹制的,简易朴素。
男子一半侧脸笼在夜色里,一半侧脸在月光下勾勒,还是偏冷的,却莫名的,沾染些许孤寂的颜色。
……悠扬的笛声飘起来,安宁优雅。
冬青轻轻合上帘子,呆呆的隔着晃动的帘布,似乎还能看见那抹白影一般……
苏韵小心翼翼的和傅时文躲在不远处偷看江陌,踌躇道:“你说,我们老大这次又把边国的这个二公主给放走了,这次该怎么跟楚皇交代啊?”
“固然……固然那个烈王缺德了点儿,竟向楚皇回禀说是因为我们郭罗山找到了边国二公主,所以他才撤兵的。”
傅时文艰难道:“现如今,得楚皇令,烈王正亲自带领和亲队伍前来郭罗山迎接边国二公主……这是个大麻烦,但是……这个二公主在我们山上的话儿是他自己说的,也该烈王自己圆这个谎言,总的来说其实郭罗山和烈王现如今算得上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来了见不到二公主,也大约……大约不敢说什么吧?”
马车行到溃水城内,冬青就以前方转弯向西一百米有一小摆摊卖着天底下最好吃的豆腐脑为名,打发了莫黑鸦。
仲夏的日头颇耀眼,冬青身上还穿着从“怪胎”那儿顺来的宽大袍子,卷了卷有些长的袖子,抬起胳膊挡了挡日头,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目眩的意思。
城门突然被关了起来,人群开始骚乱起来,冬青还没闹明白就已经被人流推搡着塞到街道两边儿去了。
“都站好!站好!”
一队侍卫跑了过来,领头骑马的侍卫翻身下马,身上的佩剑拍打着铁甲清脆作响,目光威严的扫视一番人群,低喝:“昨夜有刺客行刺我楚国烈王殿下,那刺客身负重伤,必然还藏匿在这溃水城内,卫将军有令,从今日起,任何人出城都必须接受检查,如果有人胆敢私藏刺客,必定严惩不贷!”
卷成筒状的通缉令被展开来,高高的悬挂在城楼之下,一列侍卫列在城门两侧,余下的都由那个为首的侍卫领着,开始挨家挨户的搜寻起来。
人群小心翼翼的动了起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窃窃私语的也有,低头惶恐的往家里跑的也有。
“今早天还没亮时候我就听到街上有呼喝声,像是抓人,我那时不敢出来,原来竟是有人行刺了烈王!”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这么大的贼胆,居然敢行刺烈王殿下?”
“不是前日才听说郭罗山的强盗头子找到了边国的二公主,烈王殿下今日就是要上郭罗山接人的吗?”
“听说殿下不仅撤了围攻郭罗山的兵力,还一点儿也不计较二公主这段时间不知所踪,不知是否还是完璧之身这个事儿,跟王上请旨依旧要娶边国二公主为正妃。”
“正是,我等平头百姓深感烈王大义,就等着这一桩良缘能得个好结局,偏偏这个当头竟又出了这等祸事,可见烈王殿下的姻缘,真真是……哎……”
冬青前行的脚步一僵,她身后的行人不察,迎面撞了上去,骂骂咧咧的捂着额头骂:“个娘娘腔,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女子却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她有些怔怔。
袭曳想知道她被江陌从庄园救走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她曾经为了激怒他,故意说她爱江陌,所以她一失踪,他必定以为她会上郭罗山找江陌。
而江陌……
既然是几天前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袭曳要找他们郭罗山要人?
可他依旧,放她离开……
清晨来临之前的那一场离别,那一场漠然,那一场完全没有挽留的分别……竟,都是他的故意为之吗?
她勉强勾了勾唇角:江陌,这下我欠你的人情,怕是再也还不清了吧?
冬青觉得有些可笑,之前她一心想嫁给袭曳的时候,他却想方设法的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现在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却宁可放弃娶阿若明心的机会,也要纠缠着她不放。
“和你两清就这么难吗?说什么‘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她喃喃道:“这是你逼我的……要是永生永世你都不肯放过我,那么便只能是,你死,或者,我亡。”
……
“哗啦”一声,无数瓷器的碎片飞溅,磕在桌椅书架上,便是一片巨响,有几片划过男人的侧脸,锋利的裂面毫不客气的在那上面留下道道血痕。
越妖一把掐住袭曳的下巴,力道极狠,尖锐的指尖顿时刺破了他的肌肤,她妖媚的容颜扭曲狠戾的凑近,声音却极轻,极诱1惑:“曳儿,本宫的好曳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嫣红妖娆的血珠子,顺着男人暗夜修罗般阴暗绝美的容颜缓缓滑落,薄唇讥讽的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