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幕,万籁俱寂,沿着长廊步步前行,可闻到淡淡的花香,加之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将夜色衬托的更加恬静。
风一吹,淡香袭鼻,雅趣横生。
然而,这样的景色,宁家人却无心欣赏,或者说忘记了欣赏。
自那一声响彻云霄的颤音与夜色同期而至时,宁家便陷入了死寂。
“咚咚咚!”
有步伐声穿廊走巷在夜色下响起,一声一声踩的人心发紧。
一白衣胜如雪,一刀寒光四溢,一少年提刀浅笑,自宁家后院踱步而来。
“是少爷!他这是要干嘛?”
隐于屋中不敢出门的族人好不容易看清他的容颜,心中却同时涌出了深深的震撼。
因为,他们看见宁无痕提着那柄刀出来了。
那柄打磨数日,导致整个宁家都在猜测其用途的断背刀。
刀长十寸,材质一般,但锋利程度竟然远超大部分兵器,因为那柄刀周身始终萦绕着一股白芒,在夜色下显得极为耀眼。
“好可怕的感觉,似乎那白芒散发出的就是杀气。”
“打磨数日,终于还是要染血了,少爷这是要杀人去吗?”
“有时候感觉真像在做梦,这还是我眼中的少爷吗?”
有人已经猜出来宁无痕是要去杀人,但不知杀的人是谁。
“回想这些年,少爷走过的路,实在是不容易。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总是喜欢骂他废物,事实上的确如此。但哪次少爷记恨过我们或者借着身份找族长压迫我们?有一晚我喝醉了酒,碰到少爷,然后借酒壮胆,当着少爷的面将他骂的一文不值,甚至要求他去自杀,免得辱没了宁家的门楣。但少爷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笑,没说一个字。可是我不瞎,我分明在那一晚看见他死死的扣住颤抖的双手,但表情始终没变。”
“第二天酒醒了才发现闯了大祸,要知道少爷虽然是个废物,可毕竟是族长的儿子,平时都是暗地里骂,谁敢摆到台面上来?我那时候吓的半死,以为大难临头,后来一连等了十数天都不见动静,最后才知道少爷根本没跟任何人提起我侮辱他的事情。”
“那一天他也像今天这般平淡的笑着,可谁人不知他当初心中的酸楚。说来不怕大家笑我没心没肺,那件事之后我仍然不知悔改,似乎这辈子就认定了少爷是个废物。甚至可笑的以为少爷不说那件事是因为不敢,怕招来更多的侮辱,耻笑。”
“直至那一战,我才通过少爷明白什么是宁家真正的傲骨,才明白他的心到底坚韧到了何等程度。他一个人站在西桑城下阻杀东皇柳家,需要多大的魄力才敢?我们可曾想过,少爷才十六岁,十六岁啊!他就这么一个人,去杀一个强大到连西桑城都不敢过度招惹的东皇柳家人。”
回忆往事总是那么令人感慨,本名宁云的宁家外亲却在这个时候谈起了往日的一件原本早就烂在肚子里的事情。
宁云长舒一口气,轻笑道,“少爷已经不是当初的少爷了,苍天总算有眼不负苦心人。以少爷那时的坚韧心性,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一群人怔怔无言,似乎在感慨,似乎又在自责,毕竟眼下的绝大部分人曾经都不怎么待见宁无痕。而今时过境迁,宁无痕已经在武道一途逐步成长。
彼时,宁无痕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宁青的住所距离宁无痕的住所并不远,前后不过耗费盏茶时间。
不过,在靠近宁青住所后,有一人站在门前,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等待着宁无痕的到来。
那人神色自若,抬头望着星空下宁静的夜,像一根笔直的劲松,纹丝不动。
此人自然是宁家一族之长,宁川。
直至宁无痕的脚步响起,静等许久的宁川才低下头,望向一袭白袍的宁无痕。
两人视线连接一处,都发现各自眼中的镇静。
拾悖许久,宁川打破沉默,低声道,“想好了?”
他问的自然是宁无痕杀宁青之事,很久以前宁无痕曾经说过要杀宁青,所以当这一天到来时,宁川表情很平静。
似乎,杀一个人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最起码在两人的交谈中,察觉不到一丝紧张感。
“嘣。”宁无痕左手提刀,右手顺着刀刃弹指一崩,淡淡道,“不用想,自那一日跟你说起时,杀宁青就已经板上钉钉,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我来了,自然就要动手。”
“我想的从来只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杀他,而不是杀,或者不杀。”
“所以,你买了这把刀。”宁川古井无波道。
“不错。”宁无痕扬起手中的十寸断背刀,凌空虚划了几道弧度,平静道,“我亲自选刀,亲自磨刀,然后亲自杀他,这是作为宁家最后一位老辈人物只能得到的待遇。”
亲自选刀,亲自磨刀,再亲自杀人。
三个亲自,足见宁无痕态度之强硬。
“你是要来拦我?”宁无痕问向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宁川。
宁川笑了笑,而后摇摇头,反问道,“我拦的住你?”
宁无痕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线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也不必谈。不管你今天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里面的人,绝对活不过今夜午时。”
“他做过什么,做错什么,你比我心里更清楚,既然你下定不了决心,剔除这根腐朽的根须,那么我来做。不是我无情,而是他该死!”
宁川看了一眼言语间彰显王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