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惜深深呼吸,他有足够的力量碾碎她的身体,却不能碾碎她的心防。一丝一毫也不能。
她要逃出去。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忽然间,一只温热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让她猛然一个冷颤。
“你哭了一整夜。”周彦召微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不会再哭了,现在,我只觉得好笑。”
谭惜缓缓抬头,秀美的瞳仁黑如夜雾:“只有在对我下了药的情况下,你才能得到我。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这样的男人感到悲哀!”
“啪——”
抬手就是一个凌厉的耳光。
周彦召看着怀中的女人,向来平静的眼瞳微微收紧,有暗烈的东西在里面涌动着。
恍然不顾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谭惜直视着他:“这样就生气了?你不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你不是很会演戏吗?怎么,现在装不下去了?”
纤长的手指点住他的胸口,她报复性地莞尔一笑:“这才是真正的你吧,连qín_shòu都不如的怪物,连跟女人床都要靠下药才行的没用男人?”
“你想激怒我?”
手背青筋突突直跳,周彦召久久地盯着她,眼珠幽黑得如同深洞。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这样也好,”笑容一点一点自唇边消失,谭惜忽然将唇贴在他的耳缘,呵气如兰,“你妈妈,可是在天上看着你呢。”
犹如被雷击中般。
男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向来清远的眉端也燃起盛大无匹的愤怒火焰。
谭惜却丝毫没有惧怕,她抬眸,唇角含笑,不屑地瞅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出天大的笑话。
终于被彻底激怒!
周彦召看着她,手指继续下滑,最终温柔地圈住她纤细的颈,再缓慢的收紧……
谭惜的眼底闪过一瞬的惊惶,然后眯起眼,还是倔强不屈地回瞪着他,不甘示弱。
颈上的力道蓦地收紧,谭惜的脸部因为缺氧而渐渐充血,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濒死的动物。
窒息的恐惧,像海潮般汹涌地弥漫向她。谭惜应该觉得害怕的。
可是莫名地,她竟然有了一丝解脱的感觉。
她这一生,都活在痛苦的泥淖里,辗转挣扎,孤独无依。
爸爸离开了她,斐扬放弃了她,妈妈背叛了她,所有幸福而温暖的一切,都在她的世界里寸寸崩塌……
如此活着,她还不如一死。
也许死了,她这一生的苦难都将走到尽头。
再不会悲伤,再不会孤独,再不会痛苦……
滚烫的泪水终于顺著她憋红的脸颊缓缓滑落,谭惜虚弱地眯着眼,仿佛看到爸爸正在远方冲自己招手。
恐惧,绝望,无措,自暴自弃,心灰意冷……
周彦召没有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想死?”他忽然低下头,将自己的额附上她的。让她的眼界里全部都是他的阴影,没有半点光明,然后缓缓松开手,“做梦都别想。”
谭惜睁大眼睛,他漆黑的眼瞳似乎能径直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残酷、冰冷,不死不休。
谭惜攥住他双臂的手终于无力的垂下,一抹怅然的苦笑在紫青的唇角荡开,开成一朵凄凉的莲花。
世界再度黑暗。
眼看着身上的女人慢慢阖上了双眼,一张清秀的面庞变得了无生气。
周彦召紧紧拧起眉端。
“谭惜?”
他叫了她一生,并没有回应。
眉端在倏然间锁得更紧,周彦召拉着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抱起,却发现——血正从她身上不断地流出,如同最妖娆暗烈的蔷薇,一朵朵地,绽开在洁白的床单上,那样触目惊心的色彩!
心也如同被人剜出了一滩血。
周彦召的手臂僵了一僵,然后回头,冷酷而决绝地看着毫无声息的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错了,我想要的,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
深夜,雷声滚滚。
梧桐的枝叶在暴雨中狂乱地摇摆着,好似妖魔的爪子。
张雪茹低着头,在拥挤的舞池中匆匆地走着,她的心跳得那么快,如同擂鼓一般,又如同怀揣着一只小鹿,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从她的胸膛里跳出去。
这种紧张、恐惧,犹如被人随时窥视着的感觉,她只在二十年前感受过。
只那一次,就几乎耗尽了她毕生了力气。
“你怎么不长眼啊?”
由于精神太过紧绷,她迎面撞到了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被喝斥时,只能拼命压低头,失神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她的精神又是一阵恍惚,二十年前,她从那个人家里跑出来时,也是像今天这样,冒冒失失地撞到了一个人,结果被对方死死纠缠着,破口大骂。
心脏猛然一阵皱缩,张雪茹死死攥紧自己的掌心。
“这个会所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还好,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过多刁难,只是悻悻地抱怨了一句,就走开了。
张雪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光怪陆离的魔窟。
可上天似乎偏要跟她作对似的。
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
“阿姨?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西姐呢?你不是带她上楼去看礼物了?”
张雪茹仓惶地抬头,还好,来的人是那个小丫头阿兰。
她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