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边城司县府后院客房。
有司空璟贴身亲信守在门口,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城内现在生活安稳,司空璟和淳于岸并没有要起兵进攻的趋势,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个曾经是太子府近身侍卫的人,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悠闲自在的日子。
“要我说,将军此举定别有深意,咱哥几个也别瞎猜,猜也猜不准。”他们刚才闲聊的便是最近轰动大军的消息——司空璟收了军奴营一个丫头做填房,几人和众人一样,对于司空璟这举动惊异不已。
另一人连连摇头表示质疑,“你说将军放着帝京那如花似玉的太子妃不要,偏要这千人枕万人骑的军奴,这算是个什么事呢?”,他没见过乐明夏,也没进过军奴营,毕竟他们几个也算是城内比较有头有脸的,这荒诞的事并未做过,“且这都休整了半个月了,再这么歇下去哪还有打仗的气势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下来,其实司空璟起事和收军奴的决定都未跟任何人提过,在亲信眼里,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素来得美名,反逆一事实在是令人费解,但他们几个虽疑惑,到底跟了司空璟好些年,这株连九族的大罪,说犯竟也犯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人叹口气低低道,“殿下心中自有想法,咱也别去揣测了。”他们都是帝京人士,安家落户那么多年,父母妻儿如今还在帝京,说不担心牵挂那都是假的。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忽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微沉,却走得节奏颇为缓慢。
一人挺了挺腰板,粗声喝问:“谁?”
他们四个得了司空璟命令,在此处严守屋里头关押的那个原先该是军中参将的男子,没有将军的手令谁也近不得半步。屋里那人他们是熟悉的,成王府几个世子殿下的亲兵,他也算是个人物。
来者未回答,只步调又缓了缓。
四人对视一眼,手把上腰间佩剑,眉宇顿皱,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却见后院口现出一方墨色袍角,长袍下是一双军中常见的兵靴,纯黑,鞋底板侧边有一道红色横线,军中参将之人该有的标志。
四人愣了愣,大军只有两个参将,屋里关着一个,那来的这个便是……
来者手负在背后,发上未戴盔甲,显得利落潇洒。
“开门吧,得了司空璟应允的,”那人一句话干脆直接,话音刚落一块令牌便冲着四人之一的脑门飞去,出招快且狠,倒似在下杀手一般,“手令。”他语气一向冷,今日更是寒了许多,手收回之后又负在身后,眉眼似覆上一层冰霜。
“啪”一下,那令牌重重砸在屋门上,幸好那亲兵闪得快,否则这一下便结结实实在他脑袋上了。
军中也只有这人,敢直呼将军的名讳了。
躲开之后那人脸色并不好看,但碍于司空璟对跟前之人还算以礼相待,身份地位又摆在那里,他不得不勉强压制住怒气低低道:“原来是柯参将,失礼了。”他垂头,牙齿咬得紧。
柯容懒得作答,只负手面无表情拿眼睛瞥那屋门,连眼角也不瞧跟前四人。
被无视的那亲兵愈发面色难看,愤愤难平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令牌,取出腰间钥匙将屋门打开。
“请吧。”他也干脆不和柯容作那表面的礼数,哼了一声将门推得砰砰作响。
柯容抬脚便往里走,进了屋子直接转身拿脚尖勾了门板,“砰”一下阻隔外头四人视线。
“呸!”那吃了柯容冷眼的亲兵暗暗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空有个参将身份,实际上不就是个傀儡吗?高贵个什么劲儿!生死不过将军一句话的事儿!”
他怒骂,也不管这声音柯容是否听得到,只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鄙夷。将军留着这司空翊的两人难道最后还会给他们活路?省省吧,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嚣张个屁!
柯容当然听得见,他却只是冷笑一声,斜眼看屋内那在桌边愣坐的男子。
十天了,司空璟将陆蒙关在这里已经十天了。
柯容很少叹气,寻常的时候几乎一直是没有表情的,他习惯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只用冷漠应对一切外界情形,可如今,他却对着陆蒙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坐在桌边的男子听到动静身子动了动,眸子一闪抬头,清俊的脸上总有抹说不清的低落,下巴处青黑胡渣已冒出,更添了萧索憔悴。
“司空璟竟会允你过来?”陆蒙开口,嗓子已哑。
十天,餐食无缺,但茶水却供得极少,陆蒙唇已开裂,苍白起皮。
“嗯,”柯容依旧话很少,低低应了一声便走过去坐在陆蒙身边,“水。”他说,一个字很简单,却与此同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水袋。
行军饮水多用水袋,装满了可以喝上好几日。
柯容也没打算让陆蒙接,只淡淡放在桌上,趁后者目光还停留在水袋上时闷声道:“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他说到这里便停了,那句话……他不继续说下去陆蒙也懂他的意思。
果见陆蒙垂首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回道:“自打我跟了主子那天起,便发誓永不背叛。”
他不抬头,柯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话语里,却听得明白他的坚定。
“如此,你又为何因那一介女子乱成现今这副模样?”柯容难得语气里带了疑惑。
他一直知道陆蒙对于乐明夏是不同的,而这不同,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