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里也有想法,宋歌虽然容貌无法质疑,但其实现在细细想来,的确她毫无公主的架子。初次进宫的时候,她虽跪拜有礼,但骨子里却透不出那种与生俱来的尊容与娇贵,只有那一身清冷。
众人心思各异,只宋歌一人沉默不语。
出生也不在宫中……有没有这种可能?
皇后和安畅同时出现在战场,皇后不会带安畅上战场,这两种可能,是否可以同时成立?
看似不可能,其实却可行。
只要……安畅来得突然!比如……怀孕!
宋歌呼吸一窒,如果皇后在行军途中怀上了安畅,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出征在外,皇后突然怀孕,诞下安畅之后,因为不在宫中,所以皇帝没法给安畅封号,而又因为这公主出生在战场,似乎诞辰更有了别的意义,皇帝格外宠爱。当时可能东衡和西庭也有过一战,两国都互有内线,西庭皇帝或许很容易就可以知道对方营帐里多了一位公主。而西庭皇帝见过东衡皇后,知道安畅三岁除夕在哪里,战事至少持续了三四年。
如果一切没有推断错误,那么安畅在三岁那年的除夕,不在皇宫,不在民间,在战场!
“世子妃!香快燃尽了,你可有话说?”皇帝看着那已经烧到只剩一个小指甲盖距离的香,眉头拧得高高。
步长安斜眼睥睨,却见宋歌忽然轻勾唇角,“皇上,时间已到,我可以回答了,”她也要去送司空翊,所以必须在一炷香内解决,但她也要保证这回答,能不送她再次进监狱!
步长安微讶,宋歌面色不变,眉宇带笑。
“十几年前的事,记得有些模糊,但依稀有印象,战火纷飞。”步长安脸一沉,瞳孔瞬间一缩。
“其实不止三岁那年除夕,一岁,两岁,应该都是在那里吧。”步长安面色再变,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天是黑的,地是黄的,眼前是红的,皇上,对不对?”步长安眼眸瞪大,眉峰高高扬起,满是惊骇。
皇帝一愣,虽然宋歌话没有说得完全透,但他已经听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战场烽火满满,所以天是黑的;战场处于荒地,所以地是黄的;战场血流飘橹,所以眼前是红的。
分毫不差!
皇帝微一沉凝,笑声几乎立刻便要响起,可内殿,步长安突然急走两步,将宋歌用力拉扯过来!
宋歌猝不及防人有些踉跄,泠兰王妃一怒,司空翎已经蹿起来大喊:“你干嘛!说对了你就恼羞成怒了?”她脾气一向急,这一声叫得高,外殿的人几乎瞬间便听见了。
柯容心一沉,剑须臾便要出鞘,陆蒙见状搭上他的手,微低语调道:“郡主会武,轻易不要动。”柯容闻言手指一松,却还是紧紧握着剑。
皇帝人一动,御军瞬间挺起脊背,在场众人个个神色紧张,不知内殿发生了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道,大太监会意,用眼神示意身后一个宫女进内殿查看情况。
内殿步长安和宋歌扭作一团,但又没有打架,只是前者把后者给搂住,虽然动作野蛮场景诡异,但的确是紧紧搂住。
步长安力气极大,宋歌被箍得透不过气,司空翎在后面拉她,溪妃又惊叫着人分开她们,一时之间内殿乱了套。
一片混乱中,步长安忽然扯住宋歌,声音压得极低按着她胳膊狠狠道:“宋歌,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但今日你不承认也没办法,由不得你选!”她目露凶光,话音里满是威胁。
宋歌本来还觉得步长安捏得她手臂疼,自己左胳膊的伤口虽然愈合,被她这么一扯搞不好疤都要裂开了,可却被步长安一语给弄得失笑:“公主我不稀罕,我只是坐上了这世子妃之位,舍不得下来罢了。”她态度好,似乎还觉得应该感谢安畅。
步长安却觉得宋歌这是在挑衅,在炫耀!她有些气,眸光忽泛狰狞:“你若不承认,我送你一条人命!”
宋歌一怔,转头犹疑:“什么意思?”
见宋歌果真被说动,步长安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她忽然松开钳制宋歌的手,司空翎见状立马冲过来把宋歌拉后退一步,撤到步长安三步之遥外。
步长安并不在意,好像刚才的禁锢只是为了说一句话,一句威胁。
皇帝见宫女出来,转头问道:“怎么回事里头?一炷香已到,既然世子妃回答正确,朕要去宫门,”他微一顿,又面色沉沉补充道,“长安姑娘,你可是闹够了?”
皇帝很生气,非常生气,所以他转眼示意身边的皇后,接下来的事情由她收拾,他要起驾去宫门,不随她们胡闹了!
皇后忙垂首,表示应下。
黄袍微掀,帝王面色黑沉如墨,跟楚岫等人轻表抱歉,又跟大太监嘱咐了几句,再抬头时香早已燃到底,几乎连火都快熄灭了。
皇帝心情更坏,生怕延误时辰,他只重重道一声“走了”,随即大跨步下了台阶,在众人慌不迭的跪拜和一连声的“恭送圣上”下急急往外走,袍摆下五爪金龙熠熠生辉,耀了满场眼。
却忽闻女子声音从内殿响起,不是最初那位,反而是宋歌,那嗓音清澈,虽不见婉转,但淡淡寡凉下如一汪明泉般透了人的心,清了人的脑,和步长安喑哑又带着蛊惑的声音有本质的区别。
“皇上,我其实还未回答,”她说,语气有些不同寻常的平淡,“我并没有具体说到,三岁那年的除夕,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