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正书院人人敬而远之的荆公府院子。
一个赤着玉脚的女子笑吟吟的走着。
“王师姐又在发脾气了。”冯小婉脸上露出俏皮的笑,来到一间书房,推门而入,便是一愣,书房中满地扔的都是纸张。
一张椅子上王旖瘫坐着一脸颓废,见到冯小婉也只是眼皮子一抬。
“师姐,怎么一年不见。你这……”冯小婉微微蹙眉,“你这是怎么啦,不就是荆公新学暂时式微么,用得着……嗯?”冯小婉看向王旖身旁几上。那里一张报纸,冯小婉看得出那是第一期的报纸。
“师姐,你也看了这报纸,觉得如何?”冯小婉连询问。
“如何?”王旖一下跳了起来,抓起报纸:“冯师妹。你难道没看,这里……他这里写的分明就是在指责我父亲的变法。”
“哦?”冯小婉目光一扫,只见她手指处写着:
“史记.六国年表序秦获‘天助’说值得玩味:‘……秦始小国僻远,诸夏宾之,比于戎翟,至献公之后常雄诸侯。论秦之德义不如鲁、卫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晋之疆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险固便形势利也,盖若天所助焉。’而秦献公实为任用商鞅变法的秦孝公的父亲。史记明确自他之后‘常雄诸侯’也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秦国的由弱变强并非自商鞅变法而始,反要上推数十年到一直被低估的献公时代,而他所受到的‘天助’自然不该是神迹。”
这是报纸中的一个栏目‘重读历史’。
‘重读历史’是后世历史学家静下心来利用现代的历史学知识对古代的历史进行数据化,科学化,严谨化,理性化的重新解读。
因此与古代带着感情,为官方,为自己理念,进行春秋笔法的解读不同,也与后世教科书上为官方政治服务的历史不同。这种现代专业的解读非常严密,可这种严密往往会颠覆人正常的历史观,让人看了后一方面心服口服,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怪异。很震憾,怎么历史真相会是这样?
“你这是第一期的重读历史,这一篇我觉得写得很好,让人耳目一新。”冯小婉笑说道。
“好!没错,这里写得是好!”王旖眼睛都有些红了:“可是……可是……”她退后数步,坐在椅子上。“我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着写一篇反驳这文的文章。”
“结果怎么样?你若是写出来了,只要是白话写的,我可以担保它一定能在报纸上发表。”冯小婉笑说道。
王旖没意识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我史书也读得很多,商秧变法一直是父亲极力推崇的,对于这一段历史我是熟知的,可是看了这篇秦仙傲的文章才知道,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哈哈……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原来真正使秦朝变强的不是商秧变法,而是商秧之前的墨家对秦国的变法,商秧变法反而造成了一系列不该有的悲剧!”王旖声音低沉。
冯小婉心中摇头,别说王旖,就连她冯小婉看到这一个重读历史,秦朝写的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也是吓了一跳,可是仔细一读文章的内容,却又不由自主的被对方所罗例的各种证据,对证据的理性分析所折服,反复观看了典藏的讲叙商秧变法的各种资料后,不得不得出结论,秦朝的分析十分公道。
“这秦仙傲杭州时便说我父亲变法的坏话,如今虽然没明说,可是这重读历史一出。”王旖脸色冰冷,“他说变法的坏话,我可以很轻松的反驳回去,可是这重读商秧,我这么多天,虽然写了不少文章,看起来如花似锦,可和他的一比后,总感觉差了那么点,真是急死了人,对了,师妹,你有事么?”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来看看你么。”
“没事就别打扰我,我一定要把这文章写出来,对了,这报纸是那秦仙傲办的,看他这模样,似乎是要和我们阴癸派作对,师妹你也不要闲着,去暗查一下,他背后是什么势力,如果没什么后台的话,想办法封了这报纸吧,这种妖言祸众之物,没必要留着。”
“封了?”冯小婉嘴角抽了抽。
“师姐,你难道没看这报纸上的主编名字么?”冯小婉怪异说道。
“主编,难道不是秦仙傲么?”王旖一愣,连查看起来,很快找到‘主编’两个字,只见后面写了三个名字‘秦仙傲’‘天竹’‘小婉’。“天竹,小婉,小婉……”王旖怔住了。
“师妹,小婉不会是……”王旖瞪着冯小婉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冯小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秦仙傲也算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王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他为何?”
“那上面‘天竹’的名字,其实是高天籁。”冯小婉说道。
“啊?”王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他也是……”要知道阴癸派从来不与慈航静斋合作的,这也是为何司马光与王安石虽然交情好得很,可一涉及到理念治国等问题上,便处处作对。
“嗯,他也是慈航静斋的人,所以他这报纸不会特别偏袒谁,他这写重读历史,其实你担心什么,最担心的是司马光。”
王旖身子一震,忽然眼睛放光:“没错,历史是司马光的地盘,这秦仙傲却来一个‘重读历史’还推翻史书上固有的历史观点。”司马光用了19年来写资治通鉴,王旖又岂能不知道。“他这是和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