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公子府发生什么事了?龙奕怎么跑去公子府把东方若歆给掳了?据说你也在被掳之列,主子,你在玩什么?”
金凌微微一楞,这件事,她还不知道,但很快,她便明白龙奕为什么会掳东方若歆主仆了——
他这么做,一是想拿东方若焱公子府作‘交’易,二则是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公子府。
龙奕这个人,金凌轻笑,在救她的时候,已经将她如何送回去的退路都已经设想好了,当真不能小视——
***
公子府。红楼。
昨宵未曾入眠,天亮时,自己穿了衣裳,洗了一把脸,传膳。
每天,九无擎习惯了四周的冷静,也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从不假借别人之手。
等到南城把早膳端上来,对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他只吃了几口,不太想吃,心口隐隐发痛,可能是思虑太重,失了胃口,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着小时候金凌的模样,原本很模糊的记忆,因为昨夜,再度清楚起来,儿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挥之不去,揪疼着他异常冷漠的心。
他静静的坐着,捧着瓷碗,感觉得碗内的水晶粥渐渐的冷下——
水晶粥,晶莹剔透,又黏又绸,配着一品居的密制腌菜,清爽香甜,可他吃不下,想到的是曾经和小凌子一起争着吃“父亲”亲手做的“布丁”的情景。“父亲”是个“美食家”,她不太能做膳食,但是,做的零食,却是人生美味。
“爷,您吃这么少怎么成?”
进来禀事的东罗,北翎,看到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眉头不觉深皱,东罗忍不住轻轻劝了一声:“您真的得多吃一些!”
“嗯,待会儿待再吃些,现在不饿!”
他的胃,吃过太多‘药’,有些是灵丹九妙‘药’,有些是毒‘药’,蚀‘性’十足,早把他的肠胃搞垮,真的很难多吃东西,所以,他才这般消瘦,比他们清瘦多了,全不像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一身的弱不禁风,看得让人心疼。
九无擎有时候会想,要是十二岁那年,他听母亲的话,独自逃出去,跟着沧商的脚步回去九华,会不会他的命运就会有所改变?
可他终究放不下母亲,终究还是走进了别人的圈套
——十三岁,当恶运一次次将他吞没以后,他明白,他的良善和好运都已经用完,能做的只是用凭自己的本事,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活着。
九无擎放下了手上的瓷碗,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面具,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遮起来——套着层层面具活着,他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十三年时间,他早在‘阴’谋和血腥的洗礼中,失去了最初的干净。
他转过了轮椅,透过面具,双臂静静的倚在扶手上,双手抚着膝盖,轻轻的在按‘揉’,淡淡的问:“查到吗?”
声音是冰冷的,完全没有温度!
这样的声音不像是燕熙的——温温如‘玉’的燕熙,吐出来的话,即便苛利,也是温暖的——“父亲”教过他,守成之主,要以‘胸’襟服人,杀一儆百,有必要,以杀戳治天下,挑起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战‘乱’。她说古有秦始皇,以铁骑征天下,却无法以酷吏严刑守天下,这便是攻和守的区别。
他记着,一直记得。只是,那时,在九华,有人撑着一片明媚的天空,他一直活在权利的顶层,不必攻,只需守,养成的‘性’子太过仁慈。当有一天,他从云端坠落到尘埃,他才明白,想要守,就必须先学会攻,只有把权力捏在手心,你才能获得“守”的资本。
在龙苍这些年,他学会了攻,学会了凶狠,学会了用别人的尸骨奠定自己的成功,同时,也学会了忍辱偷生,学会了冰冷,哪怕面对是自己的亲信,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柔软,如何去表达那份关切。
九无擎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侍’卫,看到的他们眼里的担忧以及不解,却不想过多的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东罗和北翎两人对视了一眼,爷问的是龙奕的下落,那人不在城南的别馆,那处地儿,只是掩人耳目的。
他们心里很不明白:在这样一个形势极为微妙的时候,公子突然将他们从筹谋多年的大事里里调出来,去调查龙奕的踪是为了什么?
他们不懂,龙奕掳去的东方若歆到底有多少份量?
还是那个‘女’刺客的身份有什么名堂?
他们觉得公子昨夜的失态,和后来发出来的命令,都在计划之外。
他们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或事,困扰住了公子爷!
北瓴没有马上答,凝神想了一下,才道:“清晨时,我们的人看到龙奕带人从回‘春’堂内跑出来,他身边的玄影手上捧了不少‘药’材,但是,他没有回去别馆,而是慢悠悠往东城而去,心情,看上去,好像很不错,玄影半路折回了‘玉’锦楼。暂时查不到他把‘床’姬藏哪里了。”
镇南王府就在城东,回‘春’堂在城西。
现在,外头传开,说什么龙奕想娶慕倾城,由此可见,他的目的地就是镇南王府,至于他会出现在回‘春’堂,仔细想想也不让人意外——那个龙奕和程三娘,据九无擎所知,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但,具体是什么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那个程三娘,他记起的是她当年葬夫时那悲凄的模样:新婚丧夫,随即又亡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的痛彻心骨。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