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熙来说,重回故里,那是生平所盼,娶得金凌,那便是生平无憾。
然,在外,思乡,近乡,却情怯。
初回九华,他总有点战战兢兢。
前世记忆太过遥远,不必再深忆,今生走过的足迹则漫长而坎坷,父子之情,母子之伦,青梅竹马之谊,男‘女’之爱,冲撞着他的生命。
叩皇帝,拜父亲,跪母亲……终于回到了这里,哪怕这身子已经不是那具身子,他的心,还是那颗心沲。
只是在这里,他没有一点权势威望,一切如白纸。
以燕世子的身份重回洛京城,成了帝驾跟前的宠臣,成为皇太‘女’的未婚夫,无数双眼睛瞪大着,巴望着他出差错,盼他能把那“驸马”之位空出来。
他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只能迎着压力而上:竭尽一切,重新撑起一片天,可令心爱的‘女’人平平静静养胎,可令天下臣民就此服贴,为此,他‘花’了不小的心思邹。
而这些,是他离开的龙苍的时候,就已经估想到的。
离开那边时,他曾向燕六夫妻辞行,自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是九无擎,是九华的燕世子。
他向他们叩首:若有来生,衔草结环来相报。
燕六不说话,只是长叹,傻儿变聪明了,那是好事,聪明儿却是留不住的,那是悲摧事。
燕夫人哭啊:不明白好好的儿,怎么就非要离开他们,去那样一个遥远的国度,去娶一个怀孕的‘女’子。她家虽然清贫,但还没有落魄到要给别人家养孩子的份上吧!
很多事,燕熙无法与他们言明。
拒燕夫人千般反对,但终是敌不过他想回去的决心。
临行时,他只在燕夫人屋前深深叩了三个响头,而后,叮咛四个兄长好好照看生身之母,多加孝顺。
四兄弟也是不愿他离开的,他们也‘弄’不明白这一番大闹后,自己的兄弟,怎么变戏法似的,大变身份。
对此,燕熙没有过多说明。
关于自己死而复生的事,除了金凌,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当然,不包括九华大帝,所以人都认为他只是使了障眼法。
再度踏上故地,再度领略到自小熟悉的民风,再度听到那满耳的九华沧语,再度走进洛京,再度坐自己在靖北王府的小房间,再度和金凌重温儿时走过的旧时繁华地,再度莅临勤阁,他的心头翻涌着无数感慨。
人世苍桑,十三年眨眼而去,痛过,伤过,恨过,悔过,爱过,疼过,麻木过,然后,因为那个她,终得到救赎,终迎来‘春’风,终见一片灿烂阳光。
不再是地狱。
在她的世界里,重获新生。
这世间最悲惨的事,他已经历了七七八八,从此以后,纵再有悲伤,也能淡笑相迎,前提是有她为伴。
若有朝她早他离去,他必不独活,‘阴’曹冷寂,他愿陪她一起历劫十八层地狱。
而今呢,宫廷争斗多,处处暗藏杀机,远比不得隐居江湖来的逍遥自在。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大的心愿是带上她泛舟江上,笑傲山河。
然,她天生背负着不能推卸的责任,他既娶她,当然得和她一起担当,一起维护他们的婚姻,一起撑起一座安谧天堂,守护他们的娃娃。
说实话,新婚之夜,过的实在有点糟糕,他们的幸福时光全叫两个娃娃给毁掉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自归来,一直是愉悦的。
这辈子,人生有如此结局,已是奇迹,他不作任何抱怨,而以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静静的用心去欣赏这样一份意外的美: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甜甜的滚作堆,在他的羽翼之下,睡的香。
‘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在儿子‘女’儿一泡‘尿’泡屎中悄然过去了。
新婚的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两夫妻起的甚早,梳装打扮后,一起出得殿‘门’,宫人们见到这对新婚夫妻出来,一个个跪地贺喜,逐子和剑奴他们也过来见礼。
金凌心情极好,抱着宁宁,笑嘻嘻的问逐子,冲他挤眉‘弄’眉,问:
“有人向你发起了挑战,你打算怎么应战?”
梳洗的时候,这丫头就问他: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把逐子给‘逼’急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好主意,并且还打算付诸行动。
自己幸福了,自然也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合合美美,这丫头大有改行做媒婆的打算,得意洋洋的想算计她身边的第一‘侍’卫娶老婆。
逐子是个杀手,‘性’格很冷静,这人并没有把冯长青视为对手,淡淡瞟了一眼神情有点尴尬的清漪,扔下这样一句:
“那疯子,理他做甚?”
完全没有忧患意识。
金凌开始假设,开始施压。
“可要是他真向皇上请旨了呢?你说本公主该如何应对!据说,那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才!为了国家利益着想,你说我是不是该……”
故意拉长的尾音令逐子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很快他又神情自若,只淡淡反问。
“主子会随随便便把清漪配人吗?”
嗯,总的来说,这家伙啊,就是太会避重就轻了。
金凌笑的狡猾,眼神就像一只坏坏的悬狸,说:
“那要看情况。其实我觉得那人和我的清漪‘挺’班配的……嗯,本公主决定了,本公主的两个婢‘女’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明儿起,咱下招亲皇榜,给她们择夫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