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然的嘴张了张,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苏岑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可她周身的寒气,却在说到“灭门之仇”这四个字的时候,几乎达到了一种鼎盛。
他知道她太过恨,所以心里的执念太深,但是他分明又想起那天听到琴声时,她捏碎的杯子,碎瓷片碎在掌心间,那一抹嫣红,让白祈然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我能做什么?”才能帮到你……
白祈然垂下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自责。
苏岑慢慢吐出一口气:“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这已经是在帮她了。
否则,她还要分神想要救他,反而步步受制于墨修渊,这已经成了她报仇路上的阻碍。
白祈然浑身一僵:“可他不知道你是……她,恐怕这一次回去,他不会轻易绕过了你。”
苏岑挑眉:“我自有办法应付。”
子时一到,她就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再说了,东璃国还不至于真的就想和南诏国撕破脸,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南诏国虽然小,却也有一口的利牙。更何况,齐逸风现在还在东璃国,墨修渊就算真的想动她,至少也会留几分薄面。
白祈然还想说什么,苏岑一个眼刀扫过去:“你觉得你留下来有用吗?”除了和她一起被抓回去,什么用处都没有!
白祈然心揪得痛痛的,可偏偏苏岑的话让他无法反驳,这也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也更加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苏岑觉得身体又开始冷了起来,双手环着膝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瞧着前方:“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就好好把你的血煞楼壮大一些,等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帮忙。”
以退为进,是她惯用的伎俩,可这伎俩对现在的情景来说至少是一颗定心丸。.
只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就以身犯险来替她报仇的。
恐怕这世间也就白祈然一个了吧。
这种被在乎,被记得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不 ;审美
知道是不是出于私心,苏岑并不想他死,至少,不是死在墨修渊的手里。
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至少还能留下来一个,多少年后,还能念着她,至少记得,这……也不枉她在这世间走了两世。
白祈然一愣,随即眼底攒动着一抹欣喜:“你真的会来找我?”
“是啊是啊。”苏岑斜睨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担心我能不能活过子时!”
她觉得似乎更冷了,如果撑不到,魂魄一散,什么都没了。
白祈然脸一白,果然立刻忘记了墨修渊,小心谨慎地挪过去,视线不经意落在苏岑的唇上,俊脸红了下来:“那个……要不,我再帮你……”
“你要是想早点投胎,干脆直接去撞死好了。”
苏岑虽然嘴巴毒了一些,可白祈然能听得出她是在担心自己。
想了想,还是挪了起来,看到苏岑瞪他,小声道:“我就挨着你,好歹我是活人,它们能离你远点。”
苏岑没说话,却也没再拒绝。
她身体越来越懒,已经懒得睁开眼,眼翦轻轻地阖上,静静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如果这一次能撑过去,下一次鬼节,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出房门了。
只是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苏岑猛地睁开了眼,眸仁里的光灼目得让白祈然吓了一跳:“云惜姑娘,怎么了?”
“有人追来了。”苏岑耳朵动了动,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嗯?”白祈然眼底也快速闪过一抹凝重,坐直了身体:“为什么我听不到?”
“离得还很远……”就算他内力雄厚,也没有一个半鬼的感觉灵敏,苏岑直觉来的人是墨修渊。她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白祈然:“下马车,往东走,不要回头!如果你敢回来,我做鬼,不,到了地下也不会放过你!”苏岑的眼神太过凶狠,白祈然却只觉得满心的不安:“可……”
“可是什么?走!”苏岑皱着眉低吼出声。
白祈然攥紧了双手:“但是解开这帷幕,你要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再婆婆妈妈下去,你就别想走了!”苏岑的脸色难看极了,努力撑起身体,猛地扯下那些帷幕,一脚把白祈然踹下了马车:“快走!”
白祈然咬咬后怖,最终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最后看了苏岑一眼,蓦地转身跳下马车。
马车外很快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消失不见了。
苏岑无力地仰躺在马车上,急促的呼吸随着凉风从缝隙里蔓延进马车里,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的凉气也散尽了。
可即使如此,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淡定,仰着头望着头顶,四周黑漆漆的,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声响,他仿佛能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僵硬。森冷的空气,一点点灌入马车里,意识仿佛被放空了,一点点抽离出。
她费力地拿起被白祈然放在一旁的匕首,在身上快速地划着,她的力气不大,可划得却很深。
很快整个马车里溢满了血腥味。
最后,她抿了抿唇,换了一只手抵在了脖颈间,狠戾一划。
顿时鲜血从冰冷的肌肤里流出来,染红了她身下的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会儿,却又让她觉得很久很久之后,马蹄声哒哒哒地传来。
随即,整个马车被包围了起来。
墨修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跟着墨白,随行的骑兵围成一个圈,把马车困在了里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