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梢死了,她用了最决绝的方式诉说了这个世间痴心女子最悲惨的结局。绣着鸳鸯的白色手帕已经被鲜红的血染成可悲的红,半落在泥土间,沾上了尘世的污浊。流干血的手掌一半落在水中,她的面容,如何才能安详?
可能没有办法了吧,悲伤笼罩着她的面容,至死,都在念着那个人吗?
“阿依。”我轻声唤他,生怕打扰到亡灵。他转过头,面色苍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她埋了吧。”我俯下身将那块染血的手帕收起,我为你保管这一份情,这一份怨,但是你不曾想过他的身份,他是太子,一国的储君,如何他都不可能断子绝孙。
你从未想过这些,如今,你算是白白送了命,还埋葬你孩儿出世的机会,你不配当一个母亲,你也无法当一个好情人,你唯一能做好的,便是至始至终都爱着他,只可惜,你错付了真心,那个人,不会为你有丝毫难过。
一捧黄土,一缕幽魂。我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恋离开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可怜她,这是她选择的结果,后果就算难过她都必须承担着。
“守和,我没有做错。”穆依拉住了我,我转过头,他的神情有一些沮丧,有一些慌张,但眼中的倔强却是不可动摇的。
他选择成全柳含梢,在最后时刻他让柳含梢死在他的怀中,他亲眼见证了柳含梢生命流逝的过程,这样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便是这样让他的病人在他怀中死去的,宁静而安详地将她送走。
我不怪他,但是我不理解,只是对于他的不理解。
柳含梢的死是必然的,但他的应对却让我质疑,如果我是他,我会成全柳含梢,因为我了解她,但是他没有,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却从未见过面,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但他的选择超过了一般人的觉悟。
我不解。
“医者医人更医心,她已经失去了求生的yu,我阻止也不过让她多一些痛苦,与其如此,成全她,让她解脱。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我只医救有求生yu的人,这世上最难医的不过是人心,守和,这是我当初能够救活你的原因。”
自那之后,我们便没有在谈过话了,没有愤怒,没有气恼,有的只有深深的思考,最难医治的是人心。他不过二十三岁,却看透了人心。
大雨在预料中降临,此时,离我们进入丛林不过三十日。只有三十日,为何我感觉像过了一辈子似的,是因为他没有在身旁吗?
预料中的信号弹也在天空绽放,我看向我们曾走过的方向,我去过那个地方,倒也不是有多危险,只是那里只有一株马蹄莲,而能够不动声色取下的只有淮南,当然,还有那个人,凶手。
没有时间了。
我加快脚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按照时间来算,最多三日,最后的时间了。
这样的认知让我有一些焦虑,这些天来我已经学会冷静应对一切,但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一想到这件事,心里便多了许多情绪,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战场,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客观,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吗?
杀敌七成自毁三分。
不可避免地来到了,三天,接连三天没有歇息和不停地作战让我的身体又一次达到了极限,穆依也终于看不过去了,以我不要命的状况,再大的耐心都会被磨光,但是我没想到他可以忍受到现在,这确实让我意外,这也说明他的身体状况还不错。
“你给我够了!三天之内赶了三十里路,八个阵法,数不清的危险,十七次药瘾发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达到了二十七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你这么拼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你一心想要寻死吗?”
他拉扯着我的手,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说这么多话没有断过一下,虽然脸还是在不经意间红个通透,这下还真是把他逼急了,但是够了,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我挣脱开他的手,抹了把脸,就一个字形容,脏!
“你想太多了,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现在只是要找个地方梳洗一下,没有要继续赶路的意思。”他似乎一下没能反应过来,我看着他的样子,一个想法忽然在我脑海中形成。“阿依,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这么直白,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但是习惯是不会改变的,他依旧直直地盯着我,眼神依旧干净,这个没有任何邪念的男子,怕是从一开始便存在这个心思了吧。我见他不言,也没有再逼问他,刚想转身离开时他却开口了。
“这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阻止我,我只是喜欢上你而已,就是这样罢了。”没有断,一气呵成,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淡淡地,迈开脚步离开。
如果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会选择爱上你,但是我没有,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他了。
找了一个池塘,捧一瓢水把脸洗干净,有擦洗一下身子,新添的细小伤口沾上水一下让我清灵了许多,摇摇头,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换掉这身衣物,顺便将身上的伤口又处理了一下,看了看,直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我才走出来。
此时天上炸开一边红色,我愣愣地看着,许久才发现这是淮南给我的信号弹来的,凌云木那一支已经用了,这距离,该不会……一想到这我脑子疼。
果然。
“对,对不起,我只是看着东西在这地上觉得好奇,所以就玩了一会,没想到……”穆依满脸灰,一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