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往南,外城的百姓们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终于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上前大声道:“老爷,我家里男人还有公公都在河堤上啊!这河堤……”后半句没说完就哭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林如海沉稳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本官这就上河堤,河堤不会决口!”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安静了,随即又是更多的窃窃私语,林如海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务必尽早到河提。

婉玉拉着林如海的手用了用力,声音不大,但是依旧坚定,“父亲不用担心家里。那边离河岸这么远,又有士兵看守,不会有问题的。”他们父女两个也不会有问题,河堤一旦决口,那是数以万计的性命。

河堤一定能保住的!

林如海跟婉玉基本上是家里第一批起床的,等他们坐着马车出去小半个时辰,贾敏才起,等到她梳洗完毕,去了黛玉屋里一看,怎么大女儿不见了?

早上起来看不见老爷是常事,可是闺女去哪儿了,这些天都下雨,课也不用上,还是她已经回去自己院子里梳洗了。

贾敏也没想太多,吩咐丫鬟嬷嬷伺候黛玉和林平起床。雨总算是停了,等到出了太阳,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贾敏又拐回自己屋里,拿了张纸,一条条列着。

但是等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没见婉玉就有点不太对劲了,抛开吃饭这一条,按理早上是要来请安的,于是贾敏叫了黛玉屋里伺候的人,问:“大小姐呢?”

“回夫人话,早上老爷来了,后来好像是带着小姐去了书房。”

贾敏稍微放心,以为是曹先生数日没来,老爷怕婉玉功课落下,这才叫去内书房读书了,便道:“送些吃食到书房,小姐年纪还小,总得吃了饭才好做功课。老爷昨晚上也没吃多少,点心多准备些。”

不过下人回来之后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老爷带着小姐出门了。

虽然有点不同寻常,但是带走孩子的是她亲爹,贾敏一边看着家里两个小的吃饭,一边差人去叫二门上的人,想问问老爷到底带着小姐去哪儿了。

这回答依旧不怎么让人放心。

下人自然是不会知道林如海心里想些什么,更何况带着女儿上河堤这种事情也是他一时冲动临时起意的,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他是连洪水这种事情都不打算让家里知道,直接将人送进京城,别的一概不说,于是下人能回报给贾敏的也都是些表面现象。

“老爷带着小姐去了书房,吩咐下人上了些茶点。后来老爷穿了官服,坐了官府的马车,还带了士兵走的。”

这是去干什么?贾敏开始有点不放心了,“你去在二门上找几个小厮,出门打听打听。”

说起女儿家,都是养在深闺的,除了去寺庙是正常的,有些人家的姑娘一辈子就出一回门,从娘家到婆家。

老爷这般郑重其事带了婉玉出门,究竟是为什么?

贾敏越发的不放心了,问了问还在一边慢腾腾喝粥的黛玉,“你姐姐昨天跟你说什么了?”

黛玉咽下口里的粥,摇头道:“昨儿姐姐来的时候我都睡了,也没听见她说什么,早上我没起来她就走了。”

“姐姐没事。”林平也插了一句。

贾敏坐立不安,在屋里绕了两圈,愈发的急躁了。

这时候,林如海的马车已经到了河堤边上。天下又开始飘起小雨,河堤上的河工比以往少了一半,剩下的人也都犹犹豫豫在边上蹲着,一是怕河堤下汹涌澎湃的河水,二来管事的几个人自己也围在一边,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时半会间没人来管他们。

“要我说,还是回城算了。”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河工道:“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就剩我们几个哪里够用。”说完声音小了一些,“我听人说,那些大人们都将家里人送出城了,他们瞒着消息,就让我们这些人送死!”

这一圈河工约莫十几个人,围坐在沙袋周围,多半都低着头,几个年轻的倒是站了起来,鼓动着大家想走。

“你走,我不走!”又有一个年纪看着已经过了五十的人开口了,他用力拍了拍身边的沙袋,“我女人死的早,女儿嫁人了,儿子也娶了媳妇,全家老小都在城里。河堤要是决口了,我老李家连个根都留不下,你走你的,我干我的!”说着,他又背起一带砂石,往河堤上去了。

剩下各自围坐在一起的小群体们商量的也都是差不多的话,看到有人又开始加固河堤了,不少人又开始干活了。

最先鼓动大家的那个年轻人站起来跺了跺脚,很是不甘心的看了看扬州城的方向,一甩手也去拿木桶铲子了,其实他能来上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然干脆学着那些人躲在家里得了。“我今儿来上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搓搓,用力握着铲子往木桶里填土,“干活干活!老子媳妇说今儿做红烧肉,早点干完回家吃饭!”

林如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了河堤,听了这一段对话不免有些热血沸腾,他大步走到那一群监工身边,道:“你们做什么,还不快点干活!”

“林大人!”说话的是昨晚上在总督府里出现的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今天来上工的人不够……而且好些人来了又走了。”

“不够就不管河堤了?”林如海厉声道:“本官就在这儿看着,能修多少是多少!”

说着,林如海走到马车跟前,伸手抱了婉玉出来,大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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