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徐侍郎得知许梁也要随自己一道前往固原州,略感到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温和地朝许梁点头致意。
倒是那位兵部职方司郎中孙元化,见着许梁,脸上露出亲切的表情。与许梁打过招呼之后。得了许梁的同意,自然地坐上了许梁的马车。
“啧啧,”孙元化看着马车内的舒适和毫华,不禁咋舌道:“许大人。还是你们地方官好啊,掌着实权,油水还足。不像我,说起来是京官,也就名声好听。一年到头也就指着那点俸禄过日子,日子清贫得紧。”
许梁轻笑,对于这位孙元化,许梁打过几次交道之后,还是很有好感的。说起来他和他的老师徐光启有些相似,都算是学术型的官员,跟自己打交道,不会起什么坏心眼。
似孙元化这样的官员,业务能力肯定是很强的,只是。多半由于太过钻研学术,所以其他溜须拍马的功夫要差一些,晋升的步子便很慢。
比如徐光启,天启三十三年的进士,还是庶吉士,结果今年都六十好几了,还只是个礼部左侍郎,连礼部尚书都没混上。
许梁估计,如果徐光启没当财崇祯皇帝的老师,恐怕徐光启连左侍郎都当不上。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许梁还是要顾及着孙元化的感受的,于是他委婉地道:“孙大人说笑了,孙大人跟了徐大人这样的人当老师,我敢打赌。孙大人升官的日子不远了。”
孙元化听了,非但没有激动的神色,眼里反而露出一丝苦涩,摆手道:“老师这人……唉,不说了。”
说着,孙元化轻叹一声。眼神有些幽怨。
许梁神情一动,看这孙元化的表情,好像对徐光启有些不满意?难道徐光启并没有罩着小孙同学?
这事情自然是不方便询问的。许梁便岔开话题,取出马车上早就备好的温热的茶水来,给孙元化倒了一杯。又取出一小碟子糕点,放到两人面前的小桌上,道:“这里府里厨子一早做好的糕点,孙大人快尝尝,味道不错。”
孙元化不免又是一阵羡暮,他也不客气,当即捏了一块吃了。
走了一段路,孙元化和许梁两人基本上把那小碟糕点吃了个干净,孙元化一脸满足的表情,凑到许梁面前,轻声说道:“许大人,看得出来,你是把我孙某人当朋友的。”
许梁温和地笑,轻拍着孙元化的肩,道:“孙兄说这话就太让许梁伤心了。不是把孙兄当朋友,我怎么会让孙大人上马车,还又请喝茶又请吃糕点的?嘿嘿,虽然说我许梁不是什么当朝一二品的大官,但好歹也是堂堂平凉知府,我许梁的马车,不是谁想上来就能上来的。”
孙元化登时露出感动的神色,红着脸惭愧地道:“承蒙许大人看得起,方才是我唐突了。许大人……”
“哎,孙兄再叫我许大人就太见外了。”许梁道。
“啊,那,那么,许兄,”孙元化脸色更红,拱手朝许梁正色说道:“有件事情,我得悄悄地告诉许兄。”
许梁神情一动,见孙元化脸色郑重,料想肯定是有重要消息要暴料,便也坐正了身子,问道:“孙兄想告诉我什么?”
孙元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许梁依然能够听得清楚。
“其实,老师这次来西北,明面上自然是说受皇上所托,来陕西巡查杨总督整治西北乱军的进展情况。其实那只是个幌子,老师真下的意图是来考察飞鹰炮的。”
“……真的?”许梁心中连声叫道:果然,徐光启这个礼部左侍郎突然来到平凉府,是罪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竟然是许梁视为梁军最高机密的飞鹰炮。
“不错。”孙元化说道,“两个月前许兄你在平凉城外用飞鹰炮大败十多万民军的战报报到朝庭,虽然战报上仅寥寥数语,但飞鹰炮的威力,却引起了恩师的重视。当时恩师便向圣上提出要考察飞鹰炮的威力,如果威力足够的话,建议大明边官大量装备。然而当时由于种种原因,这事没办成。”
“一个月前,辽东战事吃紧,后金兵大肆侵入辽东,杀害了许多百姓。圣上震怒,老师例又将考察飞鹰炮的事情提了出来。这回圣上也就恩准了,命老师以巡查的名义考察飞鹰炮。”
许梁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艰难地问孙元化道:“孙兄,听你这意思,如果徐大人对飞鹰炮很满意,那接下来是不是要我献出飞鹰炮的制造方法,然后朝庭大举装备?”
孙元化愣了愣,许梁问的是后面尚未发生的事情,孙元化便吃不住,吃吃朝许梁说道:“如果老师觉得满意的话……应该,可能,也许是这样吧?”
草!许梁差点暴了粗口,尽管孙元化迟迟疑疑地不太确定这事的可能性,然而许梁却可以肯定,如果徐光启考察飞鹰炮满意地话,后面的事情,应当是与许梁料想的那样的。
飞鹰炮对许梁,对整个梁军都极为重要,是许梁安身立命的最大倚仗,被许梁视为禁脔,想要许梁拿出来与人分享,许梁还没有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方。尽管送出去的对象是大明朝的皇帝,那也不行!
许梁心绪不宁地与孙元化敷衍着,待孙元化下了马车,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许梁立马招手叫过两名青衣侍卫,沉声吩咐道:“立刻回平凉,告诉青衣卫军火处的人,马上捏造一份飞鹰炮的制造图纸,要假,但不能假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