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柳自清率先出列跪下,道:“令爱承蒙皇上厚爱,不胜感怀,但云苍律法,不可轻违。老臣惶恐。”几位保守派也竞相出列,把老祖宗连同祖训道义全都拖出来走过场。
礼部侍郎马修能道:“皇上,这于理不合,本朝从未有过此先例,如此有违祖训。怕是坏了皇上敦孝之名。”
太尉王博衍道:“大胆马修能,皇上一向以孝义治国,此种不孝行径皇上又怎会不知,你倒是有眼无珠!”
这边双簧唱的风生水起,保皇派自然不甘示弱,虽不知皇上的打算,但本着对手反对的就是我派赞成的,彭胜德率众人出列:“此次选秀,皇上早便昭告天下,要进行全面改革,各位大人亦是满口称是的。如今各位大人却不惜拿古训道义说事,难不成是蓄意扰乱朝纲?还是说,只要是皇上希望的,众位大人就要反一反。”
朝堂上的你来我往,向来极少涉及反叛的敏感字眼,即便心中不服也是杀人于无形,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的。皇帝从前势单力薄,即便有人在朝堂上胆大妄为也只作不见,只因有些事一旦深究下去,最终的结果不是他能解决的。但自赵家被满门抄斩开始,皇帝已经慢慢露出獠牙开始反击,与太后一派渐有势均力敌之势。
所以此话一落,朝堂上一时静极,这个“反”字的罪名压得可够大了。吓得几个发言过的保守派神色一变,慌忙下跪,连连解释。
门下侍中高翔凉凉瞥了彭胜德一眼,语气不屑道:“彭大人嘴巴倒是厉害,但这些事口说无凭,胡乱诬陷,恐怕头顶乌沙难保。”
这话众人听得心里明白,彭胜德是揭发赵家有功。赵家落败后,皇上力排众议将其立为中书令,但不得已只屈居正三品,比作为门下省最高长官的高翔的低了一阶。
高翔这是在讽刺他了,彭胜德果然被激得脸色铁青。
“禀皇上,臣私以为,选秀改革当是不可扭转之事,但根基却不可改。再者,皇上喜爱柳氏,若柳氏因此遭天下人非议也是皇上不愿见到的,还请皇上三思。”说话的是向来保持中立的尚书令许伯彦,向来以刚正不阿为名,作为三朝元老,两派都对他敬重数分。古板正派的大理寺卿徐伯庸正是他的弟子,他自是坚定不移地保持中立。
只是,令陈可依有些惊讶地是,处于中立派的刘国峝竟是那日在忘忧谷遇见的青衣男子。她对古代的官职并不熟悉,只认得丞相这个职位。所幸单夜给她普及知识,她才勉强摸清些路子。古代的职位里,品阶越高越没实权,像高居一品的“三公”只是担个名声。拥有实权最高的是三省的长官,负责决策的中书省的中书令,负责审议的门下省的门下侍中,负责执行的尚书省的尚书令,一般来说右丞指的是中书令,左丞指门下侍中。虽说三省长官职位在一定程度上是等位的,但品阶并不一定完全等阶。
龙椅上的男人静默着,气氛一时冷滞,但众人已经察觉到他的不悦,纷纷跪下。
彭隐梦望着跪着的官员,眸光一动,跪下,高呼了声:“请皇上三思。”其他秀女见此,一是嫉妒柳思语得龙颜亲睐,而是不愿彭隐梦一人独占风头,也纷纷跪倒。
陈可依觉得彭隐梦此番做法实是自作聪明,如此想着,要跪下的动作便缓了数分。却未想,他仍不肯放过她,只听上首传来他淡淡的声音:“语儿,站着。”
下落到一半的动作便生生卡在哪里,她只好站直了身子。心里却已经骂他千百遍,他绝对是故意的,枪打出头鸟,现在好了,她这个靶子已经把现场的人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