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恢复得非常好,”唐晓莲打断秦雅芙后面的推脱,语气却是温柔和气的,“雅芙,我真的挺感谢你的,我知道你在我婆婆身上毫无私心杂念,也因此,我觉得趁现在,她的头脑还清醒着,能够多见见你,应该不是坏事,而且,更重要的是——”
唐晓莲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我现在是真怕了,每天早上看到她睁开眼睛,眼神清明,肯对我笑的时候,心里特别地满足,我最怕的就是,当有一天,她不光不认识我,连你都忘记了,到那个时候,连个提醒她的人都没有了,我,我可真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别这么说呀,晓莲姐。”秦雅芙听到电话那端唐晓莲压抑的哽咽声感到有些不安,她可以理解唐晓莲的苦楚,也因此,才会在当初人家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就义无反顾地跑过去,宁可陪伴老太太半宿,辅助医生给老人做治疗,可是——
“晓莲姐,我觉得你多和兰婶交流,尽量给她些心理提示,让她记得住你和馨怡才更重要。”秦雅芙还在做最后的劝导。
“这个,我一直在努力,只不过,医生也说,不要让她情绪激动,她如今的心智,坦白说,不比小孩子高多少,她想要的,就得拿到,否则,她就会没完没了地吵闹,吵闹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我怕她会再犯病呀。”唐晓莲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说吧,海军最近也比以前收敛了许多,每天按时按点回家吃饭、休息,不参与单位加班,外面的应酬也能推就推,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妈保持心情愉快,尽可能地延缓她老人家犯病的时间吧。”
唐晓莲最后这句话很触动人心,明知道治不了的病了,人们都希望可以尽力推延病人发病的时间,也算是最后的一份孝心吧。
“行,那这样吧,还是我和我妈带孩子过去,现在车多人多的,就别折腾她了。”秦雅芙想了想,虽然不愿意,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满足唐晓莲的愿望。
“那,我去接你们吧。”这个提议当然令唐晓莲更加知足,可也不好意思,忙表态。
“不用了,你还是在家看着那一老一小吧,我们打出租车过去很方便的。”秦雅芙摇了摇头。
挂断电话后,秦了自己的决定。
秦母点点头,也就在电话里讲出女儿的意思。
现在的兰母,你跟她讲道理,她不一定听得懂,但既然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实现了,立刻就喜笑颜开,说话毫不避讳:“还是雅芙最了解我,其实,我还真不喜欢去她家里,有她婆婆在,感觉说话都不方便。”
秦雅芙暗暗嘀咕,自己婆婆倒是不在家,兰母要来家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她顾虑的还是老太太的精神状态那么不正常,万一在来的路上闹出点儿什么意外,唐晓莲既要照顾女儿,又要顾念婆婆,哪里受得了呀?
事情定下了,静姐帮着秦雅芙给孩子们穿戴整齐之后,就送他们祖孙三代出门打上了车。
坐到出租车上,秦雅芙才想起来,忘记跟林子航说一声了,忙给他打去电话。
估计林子航在忙什么,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
秦雅芙只好收了线。
来到兰家,兰母的气色看起来果然不错,讲话声音也高,情绪好得不得了,完全看不出前些日子的病态了。
唐晓莲的脸上也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唐晓莲弯腰给秦母倒茶时,秦雅芙眼尖地发现在她低领套头衫的锁骨处,有一颗嫣红的“草莓”,清晰,且又张扬。
秦雅芙促狭地朝抬起头来的唐晓莲眨了眨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唐晓莲查觉到秦雅芙目光锁定的地方,脸上一红,抬手往上拉了拉领口,咬着嘴唇,匆忙转过身去。
秦雅芙倒是见怪不怪的,反正她家先生一向不管不顾惯了,人家还称这为夫妻间的情趣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因着兰母的一场急病,竟然令儿子和儿媳妇之间的感情转眼间就有了质的飞越,话说,这其中还真是挺耐人寻味的。
作为当时事件的见证人,秦雅芙的手指放在腿上,无意识地轻轻敲打,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林子航做出兰海军那样诡异的行为,她自己是否会有唐晓莲那般的宽宏大量?选择隐忍不算,甚至在人家再次示好后,就又重新投入到其给予的浓情蜜意之中,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生活下去?
答案自是否定的,当一个男人把女人放在手掌心里捧着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在造成一次次的伤害之后,再去想办法补救呢?
这种行为倒是让秦雅芙想起了杜泽。
如果说杜泽当初对小姑姑是简单直接的家庭暴力的话,那么,兰海军对唐晓莲的行为,则更像她最近新听说的一个词吧:冷暴力?
秦雅芙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目光搜寻唐晓莲的身影,发现她站在客厅阳台位置在讲电话。
明亮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唐晓莲的脸上,那扬得高高的下颌,随着讲话轻微地晃动,唇角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伴着唇瓣的开合,时不时露出整齐的牙齿,这个样子的唐晓莲仿佛又恢复到了还在做着“金色丽人”店经理时的自信和洒脱。
秦雅芙为自己刚刚的多心而感到羞惭,人家分明活得很是幸福嘛,生活中的苦难再多,只要保持一颗坚强勇敢的心,就像小厉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