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莫大的动静。
始月一怔,脸上还挂着残泪,便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门口的宫女快速行礼,高呼了一声“参见戚姬娘娘”。
戚姬?
千寻无力的抬着头,望着始月骤然惊变的脸色,心中早已有了几分明白。早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她便瞧得真切,这始月和戚姬压根不对付。
所以这两人,大抵是……
宿敌!
“还没进门,便听得里头哭得何其凄惨。怎么,是我错过了什么好戏吗?”说着,戚姬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眸色冷蔑轻笑的瞥了始月怀中的千寻一眼。
千寻奄奄一息,因为一阵疼痛已经过去,此刻全无气力。
剑眉微蹙。却还是扯了唇,笑得微凉。
“你笑什么?”戚姬自倾一杯茶,“都已经是个半死人了,还能笑得出来,当真教人刮目相看。”
“别说笑,就算是挖下你一对眼珠子,也是绰绰有余。”千寻无力的喘息着,眸光虽然黯淡,却还是蕴着残存的锋利。
她是谁?
锦衣卫都指挥使夫人,身居百户长之位。
什么大刑没见过,连断头台也上过,还怕什么戚姬!
戚姬陡然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眸色陡沉,“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你也不瞧瞧自个儿如今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戚姬你给我出去!”始月冷然,勉力搀了千寻起身。女围肝血。
千寻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的冷汗这才缓缓而下。
“我奉皇命而来,为何要出去?”语罢,戚姬放下手中的杯盏,从偌大的广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巾绢。金丝绣龙纹,何其耀目。
“皇命?”始月心头一颤,只能搀了千寻往一旁的软榻走去。
每走一步,千寻脚踝中的铁索与铁球就会发出清晰的脆响,被磨破的脚踝便会源源不断的渗出血来,一点一滴的往下淌,染红了鞋袜。
脚下,有着模糊的血印记。
戚姬饶有兴致的望着千寻如此落魄的模样。“当年我还觉得可惜,未能看到拓跋翎落魄如斯的模样,没能听到她临死前的哀嚎。不过现在,我倒觉得,从你身上见着这一幕,更有趣。想来她在天有灵,也该魂魄不安才是。”
“你说够没有!”始月小心翼翼的扶了千寻坐下。
俯身,始月心疼的望着千寻脚踝上的血迹斑驳。眼眶红了一下,“很疼?”
千寻摇头,“于性命而言,已经是皮毛之伤。无妨。”
“真是感人至深。”戚姬讥诮,“想不到我还能看到这么感人的画面,不知道拓跋翎瞧着,会有什么感受?始月,装得太过了。凡事太过,就是矫情。”
“戚姬你说够了没有?”始月骤然起身,眉目嗔怒,“放下你的皇命,给我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
“始月,我容你三分并非真的怕你,只不过……”
“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始月眸光一颤,忽然操了一侧的瓷瓶在手,“走不走?你到底滚不滚?这里不欢迎你!”
戚姬冷哼两声,高举圣旨,却是漫不经心的冷道,“国主有旨,着令月姬负监察之职。千寻书信一封,由我带回。”
说着,戚姬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字。
上头皆是南理国的文字,但所幸千寻也认得。
小时候千成便一直教授她有关南理国的文字,以前她不懂,而后也从未用到过,却不曾想,竟是如今派上用场了。
“我来念,你来写。”戚姬道,“只要你写好了信,国主会考虑……”她瞥了千寻脚踝上的铁球一眼,“让你好受些。”
“你们要做什么?”始月面色微震,“你们……”
“姨娘还不懂吗?”千寻晒笑,惨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丝诙谐的打趣,“要操控一盘大局,没有希望中的诱饵,如何能行?”
始月深吸一口气,定定的望着千寻,而后冷飕飕的盯着戚姬,“你们要对付楼止?”
戚姬也不多说,手一挥,身后的宫婢便将笔墨纸砚在桌案上摆好,“写吧!”
“卑鄙!”始月怒斥。
千寻勉力起身,“好!”
那一刻,别说始月,便是戚姬也是心头一怔,“你答应了?”
何以答应得如此痛快!
哪知千寻真的亦步亦趋的走向桌案,身后的铁球拖得叮当作响。始月仲怔,一度怀疑千寻是不是因为腐尸丹的作用,而神志不清。
待回过神,千寻已经端坐案前。
孱弱的身子,消瘦而单薄。
浑身上下血迹斑驳,哪里还有初见时的飒爽英姿。然则唯一不变的是,骨子里透出的傲气,那是一种纵使遭逢大难,也不可折服的铮铮骨气。
“你替我磨墨,我便写。”千寻用镇纸压着白纸,指尖轻轻拂过幼滑的纸张,看上去没有半点可以挣扎的气力。
虚弱得,几乎能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手铐脚镣,纵使发威,戚姬也不信她能翻了天去。如今拿到信才是最重要的,完颜穆那里,势必要回去复命。
想了想,戚姬觉得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缓步上前,撩起了云袖,戚姬冷笑两声,“你这脾气与你娘一样的教人厌恶。”
“你来看我也算缘分,若不恶心你一下,怎么对得起你?”千寻邪魅谩笑,那种神情,竟与楼止格外相似。
眼角眉梢微扬,眸中泛着诡谲的光,似幽冷又似虚渺,若隔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