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堇很快就不笑了。
他骑在小马上,看着藏身于外城一片民宅中的“忠王府”,一张小脸皱的和刚吃了酸枣一样。
“忠王府明明不是这样的。”元堇跳了下来,手叉着腰,满脸的不服气。
当初内城的忠王府毁于战火,水穆和凌霄一直都没有回去住,而是在外城落脚。尽管后来经过翻修,可是外城的民宅,到底是民宅,不但土里土气,房间低矮,更别提有什么庭院风光了。
这地方,对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元堇来说,简直是个可怕的地方。
磨了严清歌那么久,甚至答应自己“骑马”跟随(其实是仆从在前牵着马),绝不给严清歌找任何麻烦,才来到曾经听人说过,有很多好吃很好玩地方的忠王府,结果看到的,就是这么长了一颗歪脖子树,屋顶野草蓬蓬,偶尔还能发现鸟屎的地方,元堇转身就想走。
严清歌见了元堇这表情,不知怎么地,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她故意坏心道:“等会儿忠王府摆宴的时候,你吃不到好吃的,可不要抱怨。他们家的厨子,可是整个京城都比不上的。”
元堇一张脸扭曲的似一块用过的抹布,心中天人交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还是回去炎王府——炎王府里,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儿好。
门内,凌霄听说严清歌来了,赶紧迎了出来。
“清歌妹妹,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凌霄急忙上前扶住了严清歌,招呼丫鬟婆子,好好的伺候严清歌。
两人在屋里坐定,说了一会儿话后,才见元堇脸色铁青的走进来,自己寻了张椅子,用袖子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才勉强坐下半边屁股。
严清歌能够理解元堇的举动。
虽然屋里的家具用品,瞧着都很干净,可大部分物品,都还是普通人家用的,充满了便宜货的一切特制:实用至上,简陋、简单,不讲究……
和曾经云氏还在时,忠王府锦衣玉食,到处精致夺人的日子相比,简直让人觉得恐怖。
严清歌战后还是头一次来到凌霄住的地方,看着周围的布置,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凌霄在外交际的时候,衣着行头,都很正常,为什么非要住在这种地方。重新翻修忠王府又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愿意回那个地方,想要住在外城,把这里的房子好好收拾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呀。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看不懂凌霄了。
许多话语,都塞在她的喉咙里,没办法说出口,也没办法去询问和质疑。
瞧着在这样环境中怡然自得的凌霄,严清歌忽然发现,她和凌霄之间,隔了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不是单纯的岁月流逝可以造成的,还夹杂着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和大事件,生生将凌霄塑造成了一个在很多方面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寒暄了两声,严清歌甚至有了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但稳了稳心思,她最终还是微笑着说起了这次来的正题:“凌霄,我怀上身孕后,府里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我常常觉得无聊,府里就找了几个婆子,给我学话儿,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儿。说来也巧,里面有个婆子,还是忠王府送来的呢。”
“那婆子还好么?我以前就爱听这婆子跟我说笑。她那张嘴啊,真真是极好的,不管我有多么忧愁,被她一逗,很快什么不开心都忘了。若我是男子,她再小上三十岁,说不得要娶回来做妾呢。”凌霄哈哈笑了起来。
这样活泼调笑的凌霄,倒是严清歌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她的回答,却颇有些玩味。要么是她想要避开那婆子听命水穆,向严清歌学舌不谈,要么就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水穆在做。
严清歌心情沉重,但还是跟着笑起来:“你倒是贫。这婆子的消息的确是极灵通的,下回我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她就是。对了,你上次问我茜宁公主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你走以后,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稳。”
被严清歌一说,凌霄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了。
好半天,她才道:“我那天也只是打听一二,我也知道,小叔没那个资格尚公主。”
“我记得水植的学问不错。在宫里面的时候,我听茜宁说过,她要嫁状元。若这几年还有恩科,圣上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话,水植倒是有机会。”
这话说的凌霄反倒脸上露出烦闷之色:“去年才开过一次恩科,况且也不是每次恩科,都是身体残疾之人能够参加的。小叔自打身子不好以后,其实就很少读书了……”她摇头叹息,对严清歌道:“多谢你为我费心,那也是水穆哥跟我玩笑般提了一口,反倒是我自己上心了。”
跟凌霄聊了一会儿,让严清歌更加云山雾罩,不知道凌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丫鬟给严清歌碰上了茶水,乌色中泛黄的粗瓷小青花茶碗里,泡着上少的碧螺春。
若换了以前的严清歌,肯定会不依,叫凌霄给她换个茶具,说凌霄这么的是糟蹋好茶。但今天,她却开不了那个口,接过自己重生前和重生后都没有用过的这种简陋茶具,喝了一口。
旁边的元堇确实忍不下去了,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哪里用过这种东西,他哼的一声将茶碗放在旁边,一扯正咕咚咕咚牛饮的绿童:“我们走!”
凌霄方才见过礼后,就对元堇不时投去目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