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在欢欢喜喜度佳节,这薛家却是一反常态,自上到下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说来,薛老爷之所以在这祁安城内站住脚跟,归根结底还是家大业大,底下经营着各行各业的商铺,在祁安城众商户当中算得上是龙头老大,不说寻常商户高要看他一眼,便是有些名门世族也是乐得同他来往。
近日来,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他手下不论是丝绸布庄、古玩玉器、珠宝首饰,亦或是香茗茶铺上头,皆是三天两头的出现状况,且这对方皆属于那胡搅蛮缠之人,若是手中无证据方好,空口无凭的将人打发了走,回头在暗里寻人教训一顿便是。
可这事却有些难办,短短几日之间,前后便有数十人前来闹事,皆是道他家的丝绸不知用的什么染料,竟是手上一碰便是一手的颜料,穿在身上奇痒无比,有的更甚挠烂了冒出脓疮来。那茶铺上的事更是离奇,开了百多年的老字号店铺,卖出去的茶竟还能把人喝出了事来。
大年三十儿晚上便有人上前砸门,道是要他薛家给个理论。
薛老爷无法,心里头死也不信自个的茶有问题,衙门里的人前来作证人,请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前来一查,竟一致查出里头掺了毒.粉。这可把薛老爷骇得当场冒出冷汗来,他便是再傻也不会往自个的茶铺里头掺.毒啊!
可这人证物证俱在,想要抵死不认都是不行,好说好歹那衙门里的几位大爷才松了口,所幸那毒不算大毒,顶多掺着茶水一道喝下了呕吐腹泻个几日,于性命却是无有大碍。
话虽如此,可这衙门里的人便似铁了心一般,收了他大笔的钱财这才没有被押进大牢,沿街的十多间铺子,却是在一日之间俱被封上了大红条。
薛老爷一日之间好似垂老了十岁,这些个铺子全是他一家的财路,如今被衙门一封,日后想要再开便是异想天开了,且便是真的开了,往日那些个老顾客还有胆子来吗?
他那库房里还屯着一大批货物,眼下门店被封,这货岂不是要搁在家中生虫长霉吗!
薛老爷琢磨着开了库房,暗里又是花重金请了人前来查查家里这批货,查出来的结果皆是无毒,又是寻出往年家中的丝绸陈货,你这手上再摸多少把皆是白白净净,哪里会脱个什么色啊这是!
他自个亦是穿的自家的料子,多少年了,怎么就没出现那发痒生疮的事来!
薛老爷神色萎顿地耷拉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却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老爷消消气,此事来的突然,依妾身的意思,老爷可是在哪处得罪了人?没准儿便是人家早已蓄意谋划好的。”杨氏在边上软语劝道。
她面上一副温柔可亲,心底却是在滴着血,当日之所以听了爹的话嫁进来,便是看中了他家的财产,如今这般一闹腾,损的可不止表面上那十多家铺子,而是那一箱箱的真金白银打了水漂。
“天下商户无数,且在这祁安城从来属我薛家独大,说是得罪,又岂是得罪了一家两家。”薛老爷把茶杯搁下,重重叹一口,“只我实在想不出会是哪一家,竟恨我如斯!”
“老爷何不再去会会那章大人,予他一些好处,不信他不会法外开恩。”杨氏近前抚着他的心口道,“妾身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兴许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章大人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如今我薛家遇事,他不落井下石便算好的,哪里还敢前去自讨没趣。”眼下没有闲情同她打太极,薛老爷有些不耐,又沉声道,“有话便说,莫要磨磨蹭蹭。”
“老爷莫急,妾身也是揣测罢了,定然当不得真。”杨氏敛一敛神色,继而压低了声音又道,“听二爷院里的下人道,近来二爷屋里总飘出一股香味儿,那味儿闻得人神魂颠倒,走起路来便觉着飘忽,一个个惊得不行,便再不敢蹲在门边,只敢跑到房门几步外守着。”
薛老爷先是迷糊,随即便是脸色一凛,差点自椅上跌下来,“此话当真?”
杨氏见他面色发白,便心知目的达成了,她故作不明的接着道:“这却是下人来报的,妾身还不甚清楚,只那账房先生倒是来过两回,近日来二爷却是支了不少银两,也不知这样大的票额,都花到了何处……”
杨氏这话将一道完,薛老爷身形便是晃了一晃,他稍微稳了一稳,才又立刻喊了下人,“去,去给我把二爷叫到书房来!”
杨氏眯着凤眼看着薛老爷离开,心里头正冷笑,腰肢上便是一紧,旋即耳垂处一股热气拂来。“母亲~”
“你……”杨氏微骇,连忙一把将他推开。“你作死呢,青天白日,怎么就来了……”说完,赶紧左右看一下,见两个心腹丫头出去把风了,这才放松一点,丹凤眼睛又是斜一斜他。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薛家大爷薛礼谦。
“母亲怎好这般对我?”薛礼谦上前捉住她的玉手,拿在手里揉搓起来,白白净净的面上漾着阴笑。“母亲都与父亲说了,父亲甚个神情反应?”
“你会猜不出来?”杨氏抽回手,盯住他看了两眼,“说来,你这回胆子为何这样大?竟把十多间铺子也折了进去。”杨氏说道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那折的可不光是铺子,还是银钱啊!”
“母亲怎会这般想?”薛礼谦亦收回了手,负手立在她身前,面色有些迟疑。“这并非是我所为,却是有人送了封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