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姜姒看不清傅臣脸上的表情,可是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他们这一行来人都很安静,见事情完结,便上来问傅臣:“世子爷,咱们现在?”
“先送人回净雪庵,公主那边有人候着。”
声音冰冷,傅臣伸手来捧着她的脸,尽管身周的血腥味儿叫人作呕,可他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先别问。”
点了点头,姜姒那种剧烈的心跳,终于渐渐恢复了。
她上傅臣的马,他换了别人的马,带她一起去了净雪庵,姜荀正寻姜姒不着,心里有些不安定,岂料一转眼竟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面沉如水,便将姜姒让进了客房。
这还是在净雪庵的角落了,不过里里外外都守着侍卫,傅臣身上的血腥味儿很重。
他强忍着那种不适,站在屋外头,看丫鬟们惊慌失措地朝着里面走,却问人道:“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
后头背着手,悠闲地走来一人,只道:“附近便有大夫,已经去请了,你不如先去换身衣裳。”
素来有洁癖的傅臣,原是忍受不得自己满身鲜血的模样的。
加之他此刻表情沉凝肃杀,瞧着倒比平日的沉静多出几分煞气,听见谢方知这话,傅臣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道:“方才多亏了你那一箭,否则……”
“你傅臣什么时候又这么矫情了?”
明明心里疯狂地喊着“我才是应该英雄救美的那个”,可谢乙嘴上却道:“有没有我那一箭,四姑娘也不会被歹人伤了去,你那一刀也没慢。不过这件事……”
“我自会查。”
傅臣说了一句,接着就看见姜荀从里面出来了。
姜荀才看过姜姒,原本对着姜姒还满面安抚的笑意,一出来就消失了个干净。
他只知道傅臣等人护着公主和亲去北域,取道薛家口,现在人却出现在了这里,姜姒更受到了惊吓,好歹人没有出什么大事。
可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姜荀看向傅臣:“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臣却没回答,先问道:“她没事吧?”
“无大碍。”
姜荀答了一句,不过眉峰依然没有放松。
这时候,傅臣却觉得自己好了,他眼底霜色稍稍减去,抬手一扬,便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显然这件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后面又来了侍卫,傅臣看看里面还有人伺候,自然也不能去见姜姒,索性道:“借一步说话。”
早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客房,傅臣先过去,不过临走之前却看了谢方知一眼。
谢方知会意,点头道:“我看着。”
姜荀也看向谢方知,又看了一眼傅臣,他可是知道谢方知说过什么话的人,如今却看傅臣与他之间竟然没有什么芥蒂。可见,谢乙这登徒子不过就是玩笑话,他若真喜欢姒儿,又怎会见傅臣顺眼?
谢方知还不知道,单单这一眼,姜荀就已经再次将他划入了黑名单。
可怜他汲汲营营这许多的时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最后却是把自己也圈了进去。
傅臣信任他,叫他在这里先盯着局势,他自己却去与姜荀说话……
寻常而言,这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可现在……
谢方知一挑眉,跟旁边人打了个手势,在大夫来了的时候,便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大夫进了屋,给姜姒把脉,这会儿谢方知还站在屋里。
八珍灵芝两个丫鬟也受了惊吓,红玉身上有轻微的擦伤,好歹还是性命无虞,只之前那车夫,还有姜姒带出去的几名随从,如今都没了命。姜姒木着一张脸,任由大夫把脉。
那大夫乃是净雪庵附近给村户人家看病的大夫,虽不说有多高明,处理这样的小病小伤却还有自己独到之处。
把完脉,他出来写了个脉案,开了一剂安神的药,便到谢方知跟前儿来交差。
谢方知接过方子看了一眼,摆摆手便让人走了,接着却毫不避讳地直接进了屋。
灵芝刚刚抹着泪,将姜姒衣袖给放下来,乍见人进来,却是一惊。
姜姒已经将被血污弄脏的衣裳换了下来,穿一身藕荷色的春衫,眼皮子一掀,便已经瞧见了谢方知,她乌黑的眼仁像是漂亮的黑葡萄,不过一瞬又搭了下来,道:“灵芝八珍,你们出去看看红玉,在外头守着,谢公子有话与我说。”
她本就不是很重视什么名节,上辈子名节还不够坏吗?
今天又遇见这样的事情,姜姒眼底那若有若无的戾气,便逐渐地散开了。
姜姒道:“谢公子有话就说。”
谢方知道:“我以为是你有话要问我。”
“有何区别?”姜姒反问。
是没区别。
谢方知身上干干净净,因为基本没参与方才的厮杀,身上血腥气儿都没半分,他闲庭信步一样走过来,坐在了简陋的圆桌旁,一张脸上却没有表情。
“半路上我与傅臣接到消息,约莫是和靖公主那边递出去的命令,死士从哪里来还不清楚。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了,于你而言,有傅臣足矣。”
是傅臣,救了她的命。
姜姒垂着眼,不抬头。
谢方知因问:“怎不看我一眼?”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要抬头看?”姜姒两手食指交叉在一起,声音慢慢地,也细细地,透着一种难言的静谧,“没别的要说的了吗?”
“有。”
谢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