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又想起自己曾听过的,说萧纵当年的王妃已经有孕在身,结果忽然没了。
萧纵是前朝宠妃之子,风头甚劲,在换了皇帝之后,他反而没有与其他人一样被皇帝贬谪,反而尽享荣华富贵……
这里面,未必没有他至今还孤家寡人的说法。
其实,姜姒心里不是没有过那种最不堪的想法:萧纵的妻儿乃是他自己下手害了的。
无毒不丈夫,这一位若没野心,姜姒是死也不肯信。
如今又多了了缘一事,姜姒就肯定了八分。
她又与了缘说了几句话,便叫她先好生睡一觉,毕竟在车上她是蜷着身子藏着的,要是累坏了可不好。
看了缘闭上眼睛睡了,姜姒才出了来。
院落异常简陋,屋檐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化了的雪水,在屋檐下汇成了小小的一滩,还有个凹痕。
整个院落,透着一种老旧和市井的味道。
姜姒很少见到这样的地方,不由多看了两眼,又想起高门大户的锦衣玉食,蓬门荜户的粗茶淡饭……
红玉回来得有些迟,倒是带回来不少的东西,都给了缘放下了才走。
如今了缘才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也没到事事需要人照顾的地步,在净雪庵的日子也清苦,如今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走的时候,她对姜姒千恩万谢,姜姒却淡淡地一笑。
出了来,红玉打量着姜姒的脸色,低声道:“四姑娘怎的救了这样不自爱的人?都是出家人了,还闹出这样的丑事来……”
出家人是该无欲无求,六根清净,可偏偏尼姑庵里有几个六根清净的?
姜姒就从没信过这些。
不过红玉这话说得不错,这了缘是不自爱。
姜姒怜悯的不是了缘,是她腹中的孩子。
不过,姜姒揉了揉自己眉心,道:“不是我要救她,是旁人要救。”
八珍方才伺候在姜姒的身边,早知道这“旁人”指的是谢公子,不过不敢多言,扶了姜姒上车,又叫来车把式,这才回了姜府。
倒是姜姒一路都在思考,先头是她对谢方知偏见,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谢方知的错,其后才激怒了谢方知。
若有下次再见,须得给他道个歉。
不过谢方知这一盘棋,下得也着实叫人看不懂了。
一面交好傅臣,一面跟萧纵这边还有往来,现在是萧纵不要他自个儿的孩子,谢方知却要暗中从中作梗,但是他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自己?在旁人看来,她姜姒应该与傅臣算在一起。
莫不是,谢方知接近傅臣,乃是傅臣那边知道的?
这些都等问了谢方知才知道。
不过对萧纵,姜姒却是完全清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顶,便垂下了眼帘:看样子,荀堂兄早先说的不曾有错。
这人绝不是个好人。
悬崖勒马,她该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吧?
心里暗嘲之时,姜姒已经回了府。
此一去耽搁了近两个时辰,老爷子姜坤是今日早晨回府的,下午老太太接了姜荀回来,便与姜坤见过了,现在姜姒只能单独去见。
她回府先往善斋堂走,刚进门便瞧见上首左边坐着姜坤,一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看人的时候一双眼则透着深邃。
这是阁老的眼神。
纵横朝堂多少年,姜坤见过的大风浪太多了,可他没想到,子子孙孙并非自己所能控制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将几个儿子教得很好,可儿子们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像是所有的大家庭一样,最后还是闹了分家。
一分家便要争家产,争家业,一帮人你来我往,跳梁小丑一样斗得面红耳赤。
那时候,姜坤便觉得,自己风云了半辈子,从翰林院熬到了内阁,偏偏享不到天伦之乐,年纪大了,也心灰意冷了,便直接离了家远游,四处拜会早年的朋友们。
姜坤是皇帝一党,从不结党营私,皇帝也放心叫他到处走,如今朝中需要他了,他躲也躲不了,索性回来。
只是才回来,竟然就听见老四那一房竟然干出那等的混账事来,差点没将姜坤气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姜坤才好了一些,坐在屋里跟姜荀说话,顺便考校考校他学问。
正说着,外头便来报说姜姒来了,姜坤倒是记得自己这嫡亲孙女,打小就是聪明的,不过往日总归有些怯懦,这一回却完全不一样了。
姜姒进来的时候,自然是大大方方,步履从容。
姜荀也坐在旁边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位位高权重的祖父,姜姒原不大熟悉,更不清楚在自己出嫁之后,姜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说老太爷的身子不是很好。在姜妩出卖了姜家之后,到底最后成了什么样,也无从得知。
现在见到这一位祖父,姜姒难免生出几分敬畏的心来,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姒儿给祖父请安,祖父康健。”
有许久不曾见到,姜坤倒没想到这丫头变化这样大。
想起她与姜荀亲厚,姜坤脸上便挂了几分笑,显得慈和:“都说是女大十八变,姒丫头变化也大,差点叫我没认出来。”
摸了一把胡子,姜坤点着头,道:“我才打南边回来,给你们兄妹几个带了几套孔明锁,几套书,文房四宝,都已叫人给你们送去了。姒丫头也别站着,坐下吧,陪着祖父这里说说话。”
姜荀笑了一声,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