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的眼睛!”
我看见了师傅的脸,忍不住失声喊道。
师傅的脸颊上流下了两道血泪,顺着血泪往上,原本师傅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却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两个深深凹陷的眼眶,血水虽然早已经凝固,但仍旧在不停的流淌着。
“师傅!”
我惊愕的喊道。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被奈何桥那边的怪物给伤到了?你等等,我去把这个家伙给干掉……”
一想起师傅可能是被刚才的那怪物伤了眼睛,我就忍不住的心中冒出了一团无名的火焰。
二话不说,转过头,我便要打算朝向奈何桥走过去,把那怪物给五马分尸了。
只是,还未回过身,便是被师傅给一把拽住了。
我刚想说话,却见到师傅摆了摆手。正在疑惑间,却是又见到师傅缓缓的摊开了他那始终紧紧攥着的右手。那右手上,已然满是鲜血。掌心之上,躺着两颗分明的眼珠。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我楞了一下,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我在这望乡台上看见了不少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我阻止不了,也没法让自己不去看,所以只有抠掉了我的这双招子。”师傅胡乱着的伸出手,想要将我往前走的步伐给往后推了一下。“你还是别上前看,这望乡台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是身不由己啊!”
不过师傅的这句话还是说晚了。
早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已经朝向望乡台下望了过去。仅仅只是这一眼,望乡台下漫天的云雾却像是突然变化了一般,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搅动着云雾,渐渐地,它化成了漩涡,一个个的人影仿佛像是清晰了起来。
我眯起眼睛,想要极力的看清楚那漩涡中不断闪现着的人影。
忽然间,我看见了小时候。
那还是我九岁半的时候。
……
孩童时期的我,已经在龙虎山中和着师傅学了两年半的道术。道门的术法,我早已经背的是滚瓜烂熟。山下小镇里,每每有人家出了丧事,师傅都会带着我一起去。我做的事打下手的活计,不过是递一递黄表纸、烧一烧纸钱。
那时的我依旧很倔强。
虽然时隔七八年,但是这云雾中显现的画面,却像是将我整个人都拽了进去一般,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镇子里的王六死了。
王六是个混混,平时尽喜欢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背地里的乡亲看见他都忍不住吐口水,偷偷的骂着:这种人渣,早点死了算。
结果王六真的死了。
他是个无赖的光棍,死两三天后,才有人发觉。因为他院子里面实在是太臭,街坊邻居受不了,爬着墙头一看,这才发现王六死在了院子里。这事情闹的不小,据说警察都来了,结果一侦查,却是说王六有可能猝死在家,由于时间太长,家里的狗饿极了,啃了他的肉身。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
剩下来的自然是装棺入柩,办一场丧事,准备下葬。
但是王六上没有父母,下没有妻儿。
远房的亲戚在王六活着的时候,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死后了自然更是不愿意上门。
尸体就这么摆在院子里面,一放又是三天。
最后有人跑到了山上,找了师傅。
在那里,基本上都是有个习俗,不管身前再怎么作恶多端,死后也必须风光大葬。所谓人死账销,基本上也就是这个道理。虽然王六会偶尔上山偷师傅的香火钱,但是师傅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说透。这一次,他自然还是点了点头,
当下命我带齐家什,赶去镇里。
到了王六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头了,街坊邻居们路过王六家的时候都是绕着走,忍不住的捏着鼻子,一副嫌弃的表情。等到了地头,师傅却是一愣,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为什么?
这王六干的是坑蒙拐骗,整日在镇子里也是游手好闲,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汉子。镇里也就他是困难户,住的还是那种泥糊的房子,两间小屋,属于冬冷夏热的那种。到了晚上,连一盏煤油灯都点不起。
但是现在呢。
王六的家里却是盖起了两层的小洋房,外面贴的是琉璃的砖瓦,简直比镇政府的办公楼还要气派。
“这是怎么回事?”师傅忍不住问道。
“大师,这王六今年的手气不错,场场赢……据说去年一年赢了十来万,这才盖起了房子。”村里有位喜欢赌博的汉子说道。
师傅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让人把院门打开。
我紧随其后。
刚一进门,就看见裸露身体躺在地上的王六,他的尸体被狗啃了大半,下半身只剩下骨头了。这天气又热得很,黑乎乎的绿头苍蝇绕着尸体直飞。我忍不住捏住鼻子,扇着手,把飞来的苍蝇给赶走。
其他人想要进门,却是被师傅一个眼神给瞪住了。“你们都留在外面,别进来。张根,你跟我一起。”
“哦!”
我沮丧的点了点头,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不是师傅喊我,我肯定换个地方好好的睡一个午觉。
就这样。
师傅背着双手,绕着王六的屋子转了两圈,我也在后头跟了两圈。
这叫踩点。
和小偷惯犯的踩点不同,咱们道士这一行,是得判断出阳宅的风水位置,将棺材放在哪最好。基本上转一圈,也就心中有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