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之于医者,本是个手到擒来的事,所有的病人站在面前,医者看到的通常不是人,而是一具具骨头架子,是谓一视同仁。
师父当年说与她听时,她深以为然。
然如今,眼前之人,着实是一具集天地造化钟灵神秀的骨头架子,她的手便不由的哆嗦了几下。
云王墨华,即便昏厥了,那也是风姿冠盖,不减往日啊!
为治病,遍寻天下医者,而不见丝毫好转,曲向晚觉着其根本原因是,墨华君,着实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去看肺啊去看肺!
他掌心有汗,肌肤凉透,突然昏厥,怕是浓血堵塞了呼吸,为今之计,唯有疏通浓血方能使他醒转。
曲向晚心头颤了颤,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了这种情形,想要导出浓血,需吸出浓血才能使病者呼吸畅通……而想要吸出浓血,需要……
古有华佗开颅治曹操,今有她曲向晚割喉吸血救云王,也算创世之举了!
医者最做不得犹豫,曲向晚低声道:“墨华君,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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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华醒来时,清辉潋滟的瞳眸一瞬间跃上万千华彩,唇齿间血腥伴着丝丝鄙香,令他一瞬间神智清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青芜端药入房道:“主子,您醒了。”
墨华抬手触颈,只觉脖颈处缠了厚厚的纱布,眉宇微蹙道:“她呢?”
青芜神色有些古怪道:“救完主子,曲姑娘便离开了,很是匆忙。”
墨华略略沉思:“可说了什么?”
青芜细细想道:“只开了药方,神色有些慌张……”
墨华眸光微闪,良久道:“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把她抓来。”
曲向晚幼时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老农,在冬日捡到一条冻僵的蛇,见其可怜,便将那蛇踹在怀里给予温暖,蛇苏醒过来后咬了老农一口,于是老农惨死。
她以前觉着蛇心肠极坏,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还反咬老农一口。
如今她觉着,委实是老农太过愚蠢。
蛇心终究凉薄啊!
此一番,她便做了回老农,而那条冠绝天下的蛇,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神情好似她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虽然,她确实做了。
“晚晚难得来我云王府,又妙手回春使本王起死回生,于情于理,本王都应杯酒言谢才是。”云王大人将将醒转,是以表情不太好,略有些严肃。
曲向晚干咳一声,讪讪笑道:“云王于我有救命之恩,臣女不过是以恩报恩罢了……”
墨华眸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上挑:“唔,晚晚既是报恩,却怎的做出一副报仇的形容来?”
曲向晚心虚了虚,旋即正色道:“老夫人身子骨不好,臣女需得两头兼顾,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呵呵呵呵……”
云王心思当真难测,方才还一副乌云压顶之势,这会便又雨过天晴,笑的很是闭月羞花,他浅浅一笑道:“下次,不要在本王脖子上轻易动刀子,本王怕失手,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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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寿宴一事后,大夫人杜氏偃旗息鼓,使得宰相府很是清明。
曲向晚吩咐碧菊将炖好的鸡汤以鸟兽花草纹白瓷盖碗装了,准备送给池猩将养身子,若非阿翼剑法精准,剑尖偏了一寸,那一日她怕是当真要殉情了。
已近盛夏,池中莲花开的极盛,渐有了颓败之势,曲向晚摇了摇熏了檀香的绣着喜鹊登梅的团扇,确并未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越发燥热。
碧菊挎着镂刻着缠枝莲花的黄杨木食盒跟在身后道:“秀可听过翰林书院?”
曲向晚对于外界之事了解着实不多,翰林书院隐约听人谈论过,因与她无什么干系,未曾深究,此番听碧菊贸然提起不由道:“不曾。”
碧菊道:“翰林书院地处咸丰城,距帝都不过百里,名声很大呢,据说自书院出来的学生十之**成为朝中要员,是以学子们无不挤破脑袋想要进入翰林书院,对了,老爷便曾是翰林书院的学生。”
曲向晚眉尖一挑。
碧菊小声道:“秀,奴婢听老爷身边的小六子道新月秀就要回来了。”
曲新月?
曲衡之唯一宠爱的女儿,却自她入府便不曾预见,如今却要回来了?
“小六子说,新月秀女扮男装入翰林学院学习,今年正好结业,听说功课很好呢。”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是么,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说罢不再停驻,向碧荷轩走去。
碧荷轩已是另一副天地。
因怕池猩心有阴影,曲衡之令人重新翻修了碧荷轩,占地面积亦是扩大了一倍,如今的碧荷轩,可谓是富丽堂皇,如锦似绣。
莲池新植了莲花,鱼儿游梭莲叶中,漾开圈圈涟漪。
两岸遍植垂柳,新架的紫藤,已谢了花只留枝叶郁郁葱葱,远处百花争芳,娇蕊流香,有开至奢靡的茉莉,素洁高雅的玉兰,雍容富丽的紫阳……香蓊如云,旖旎无限。
曲向晚一路拂花掠影,行至游廊转角,躯池猩半靠杨妃榻,正闭目眼神,那一张容颜媚色无边,越发美丽了。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只道真情易写,那知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13acv。
池猩蓦然睁眼,满目复杂欣喜道:“向晚,你来了。”
曲向晚道:“五姨娘伤重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