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女尸案发生后,整个京城都为之惶恐,除了梅荨若无其事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荣王赵昕了。
前太子的死,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可随着一系列的朝局骤变,层层巨涛早已淹没了这个遁世逍遥人,可以说他几乎已经淡出了世人的视野,就连皇帝也是满心思量朝政格局,偶有空闲也是放在沂王与齐王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于他。
皇后终日惶惶,满腹凄切,每到人初定的时候,她都会倍加思念死去的那个孩儿,他的夫君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在后/宫人的眼里,她这位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似乎已经名存实亡,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母以子贵,子亡恩弛,幺子不肖,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只每日与冷冰冰的凤玺作伴,以前宏治虽然不宠她,但考虑到太子的处境,他也会隔三差五的去中宫转转,如今却是人走茶凉。
而重墙的另一边,沂王的生母吴贵妃却是如日中天,前太子在世时,宏治就非常宠幸这个比花解语的佳人,爱屋及乌,沂王也是深受宏治喜爱。
而齐王类父,父亲又总是喜爱像自己的儿子,所以在沂王与齐王之间,他难以权衡取舍,感情一旦凌驾于理智之上,便会失去所有判断的标准,错误也会应运而生,而错误一旦决口,就很难再堵上了。
就如同现在的朝局,若不是宏治爱憎随性,不顾祖制,也不会导致沂王与齐王有恃无恐,拉帮结派,弄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百姓不得安生。
有中直大臣上书谏言,要立即册封太子,天下才会安宁,譬如今日早朝,就国子监祭酒宋鸿提出的立太子一事,正反双方争执许久。
荣王在堂上如木偶般不发一言,弄得宋鸿摇头叹息,大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散了朝他就丢了个冷眼给荣王,然后甩袖离开了。
荣王耸耸肩,若无其事的去了皇后那里,给她请安。
坤宁宫里,百花阑珊,木叶浓绿,繁茂的遮住了四处的红墙绿瓦。
皇后在庭中侍弄一株盆景,见他过来叩头,也不搭理。
荣王凑前,拿过侍女手中的花剪递给皇后,嘿嘿笑道:“母后,儿子今儿留在这里陪您用午膳吧。”
皇后板着脸,避开他往屋子里去。
荣王忙转身攀住她的胳膊:“儿子扶您进去,您慢点走,我跟您说呀,今儿早朝可热闹了,儿子可是看了场好戏呢。”
“你每日在朝堂上看的戏还少啊”,皇后辞气寒冷,可眼中的寒冷却稍稍融解了些,“沂王跟齐王都是主角,都是挑大梁的,就你最无用,躲在群臣后头,连个露脸的份儿都没有,你不要叫我母后,我没你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当初你哥哥在的时候,他每回下朝来给我请安,不是跟我说他在朝上如何驳斥庸臣,如何向你父皇进纳忠言,你父皇如何夸赞他的?哪回我听了不觉得脸上有光?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不思进取,成日家的只知道在府中陪伴姬妾,我看你就是被府里那个侧王妃给迷惑了心智。”说到后头,目光越加凌厉起来。
“母后,今时不同往日,我就算学太子哥在朝上针砭时弊,父皇他又会听我的么?”荣王扶母亲坐到内室湘榻上,捧了茶给她,“父皇从小就不喜欢我,无论我说什么他也不会赞同夸奖的。”
“那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么?”皇后听他的语气似有些自暴自弃,不由急痛交心,“你努力一点,上进一点,你父皇他会看得到的,你是嫡子,就凭这一点你也胜过沂王他们许多,再说了,你父皇为什么不喜欢你,还不是因为你处处违忤他,要做储君,首先就要做孝子。”
“那父皇错了,我也要顺着他的意思么?”荣王脱口道。
“他是你父皇,是一国之君,你怎么能说他错呢?”皇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苏家的事你还耿耿于怀,昕儿,死者已矣,说句难听的话,苏家也不过是我们的仆臣而已,你又何必为了一些已经过去的人而葬送自己的一世前程呢?”
“他们不是什么仆臣”,荣王嗔怒而起,胸口似有万千浪涛要破腔而出,“我和小珏订过亲,她是我的妻子,苏伯伯一家都是我的亲人,我当初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已是无颜愧对,如今要我撇开他们只顾自己的锦绣前程,我办不到。”
这个话题在他们母子间已经纠结了无数遍,如今再提起,皇后只觉得无比疲惫,她垮下薄肩,眼中有莹莹泪光:“你总想着他们,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哥哥不在了,你父皇也大半年没来过我这里了,我日日守着这个冷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我要是有一日不在了,吴贵妃就会被立为皇后,到时候你该如何安身?沂王会放过你么?”
荣王低首无言,沉默了半晌方提步坐在母亲榻上,扶着她的后背,宽慰道:“母后,孩儿知道您的苦,是孩儿不肖,竟会惹娘伤心,不过你听我说……”他抬眸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侍婢,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内室里几个侍婢欠身应是,掩门而去。
皇后还是第一回见他这样,忙抹净眼泪,拉着他的手问道:“你要跟母后说什么?”
“孩儿是要告诉你,我不过问朝廷事,并不代表我就放弃了东宫之位”,荣王敛容,“我这么做是以退为进。”
皇后本是毓秀聪慧之人,只听浅表,她就已知深意:“母后懂了,最近朝堂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