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脾气大家都见过,但牛成杨参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黄毛小子竟然敢当着百官的面质问长公主,他是觉得自己的一品官来的太容易了么?再说了,席中除了几盘青菜素点和几坛好酒之外,再无其他奢贵精致之物。怎么能叫奢侈铺张的。难道大家都坐到这里来喝西北风才好么?
永淳眸底有寒芒闪过,虽说自己完全可以以犯上之罪治他,但是这样未免显得太狭隘了。更何况,他是新晋的刑部尚书,炙手可热,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与皇上生出罅隙。她默了片刻。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杨大人说的极是,朝廷就需要如杨大人一般的耿直之臣。诸位要向杨大人学习啊,不过,本宫话还未完,到时。还请杨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治本宫的坑骗之罪呀。”
众人有的迷惑不解,有的则是淡淡一笑。杨参很自然的属于前者,他一头雾水的杵在那里。也不执礼向长公主告罪坐回原位,如一根刺一般非常突兀的立在殿中。
一旁的沈琨在心里咒骂了他好几百遍,无奈地站起身,朝永淳施礼道:“杨参方才多喝了些酒,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说着,又在宴几后头踩了杨参一脚。…
杨参吃痛,这才晃过神来,在沈年兄恶狠狠的目光下,最终垂首赔罪道:“还请殿下责罚。”
永淳笑道:“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本宫怎敢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私事就责罚大臣,事情传出去了,太后娘娘又要召本宫进宫训话了,本宫可万万不敢啊。”
众人都顺着公主的话笑了起来,方才的尴尬瞬间消融。
沈琨执礼道:“殿下胸襟即便七尺男儿也不及万一,微臣钦服,亦惭愧不已。”他如此说,在恭维抬高了永淳的同时,也保护了杨参。
宽宏大量的话谁都会说,但谁又敢保证她不会秋后算账呢?所以沈琨当着百官的面称赞永淳胸襟宏广,实际是在给她立招牌,若是她日后对付了杨参,那她就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永淳笑容可掬的同时不由多看了沈琨两眼。
沈琨垂眸躬身执了一礼,坐回原位,但见杨参居然还木头似得戳在那里,心中又咒骂了一句,狠狠踩了他一脚。
杨参欲叫不敢叫,忙捂住口,吃痛跌坐了下来,椅子一歪,差点连人带椅摔了下去,还好沈琨眼疾手快及时扶了一把。
栊晴在上头笑的揉肚子。
永淳淡笑道:“方才本宫从内殿回来,各位夫人可是大方的很,诸位可不要让弱质给比了下去了。”说着,轻轻抬了抬手。
殿外便有两列宫装侍女鱼贯而入,手中都捧着一只嵌螺钿的百宝箱,里头盛满了各色珠宝,有金银簪子,珍珠项链,宝石手串,翡翠耳环……整整有八大箱,闪耀着无比诱人的莹润光芒。
众人仔细瞅了瞅,这不是方才夫人出门时所佩戴的首饰么?
杨参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长公主这是募捐来了,可是他出身贫寒,为官清廉,家中并无一珠一宝,眼下,岂不是要捉襟见肘了,他正苦思时,感觉怀里一重,像被什么砸了一下,他低头一瞅,却是一只翠莹莹的扳指,通透无暇,价值不菲,而且还很眼熟,这不是……
他抬眸看了旁边的沈琨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的指着洒墨玉杯喝酒,左手拇指上已经空空荡荡了。
他心里有些酸酸的。
永淳接着道:“既然诸位与本宫不能上阵杀敌,不如捐些随身物品,作为后勤之用,诸位可要慷慨解难哟。”
话音刚落,方才的宫人退下去后,又进来八名托着空箱子的宫人走了进来,举箱过顶,由北至南,从公侯百官的宴几上一一走过。
这个时候,大家自然是不会小气,除了不在意这些小物品之外,更重要的还是面子问题,所以在场诸人捐上去的都是身上所有最贵重的物品,镶玉錾银,看得人眼花缭乱,当宫人托着渐满的箱子走到门边的一位年轻公子旁时,他从袖子里掏出的却是一叠厚厚的银票,乍眼看去,足足有十万两银票。
众人一阵唏嘘,都将目光投注在了那位年轻公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