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说的是啊,这溪头的水不入口,婶子还一连喝了两大碗,连我那份也跟着下肚了,这要是合口的,那还不端上罐子一口闷啊!”
刘氏黑着个脸在说笑,溪头的水是不难得,可挑上一担回村要走几个坎拐多少个弯,这赵婶儿又不是不知道,装啥糊涂人啊!
赵文氏脸上僵了一下,随过笑道,“嗨,就是说啊,我在上阳村喝香茶喝惯嘴了,这溪头的水是不咋地,可在这大日头天喝着也凑合,还来一碗啊。”
罐子就放在她手边上,可赵文氏推开碗,就等着别人给她倒上,说的还跟使唤下人似的,刘氏自是不理会。
秀娘瞅着笑道,“婶子今儿是来着了,咱村里啥啥都缺,就这溪头的水管够。来来婶子,赶紧多喝几碗。”
赵文氏见秀娘吆喝半天,可就是不带动手给她倒水的,还说的她好像是专程赶回来喝凉水的一样。
这她哪能喝啊,忙摆手,“哎哎,行了行了,不喝了,这股子凉水下肚不舒坦,不喝了。”
秀娘面上笑着,挨到刘氏身边坐下,不喝也好,她费柴禾烧开放凉的就这么一罐罐水,还要留给楚戈他们喝哩。
刘氏因为赵文氏吃了瘪,倒是欢情了不少,也乐得跟她扯几句闲茬。
然而说着说着,赵文氏又寻到秀娘身上了,“这楚戈的媳妇儿,叫啥名儿来着?”
刘氏笑着瞅了秀娘一下,“婶子你就是爱忘事儿,我才不说了么,人儿叫秀娘。”
“呦,秀娘啊,这名儿不错,人儿长得也俊,是吧,老六家的?”
刘氏也是呵呵笑着,“是哩,要不咋说楚戈这小子有福气哩!”
赵文氏笑而不语,嘴上说着,俩眼儿一直在秀娘身上打转。
“楚戈家的,你哪的人儿啊?”
“陈家村的。”
赵文氏皱下眉来,大惊小怪道,“啥?那个穷村户里出来的……哟,瞧我这老嘴子窟窿眼儿,楚戈家莫怪啊。”
秀娘瞅着赵文氏那佯装说漏嘴的样子,慢慢笑道,“没事婶儿,咱这闲扯唠话,有啥说啥么。”
赵文氏呵呵的笑了两声,拉着秀娘的手夸她会说话,眼珠子又在堂屋里转悠着。
“哎,老六家的,你还别说,楚戈家的把这小屋拾掇的还挺干净的。”
刘氏刚听着就不顺耳了,想想扯嘴笑道,“可不是嘛婶子,这好歹是秀娘自个儿的屋,又不是外头的大土路子,能不拾掇的好么,咱干啥说啥不还得指着主人家么!”
换句话说就是,这是在人家屋里,不是那村口的大道上,说啥不得注意着点儿!
刘氏话中的意思秀娘明白,赵文氏也不是听不懂,可她就是不接话茬,而是扯到了别处。
“行了她六嫂,楚戈家的这就不错啦,到底是那穷村户里出来的,手脚是该利落,不过这人跟人啊,是不能比的,你们不知道,上阳村的荷花丫头那叫一个乖巧水灵,把家倒持的那是亮堂堂的,那双手巧的哟,我都没法说,那针线活儿……”
刘氏一听赵文氏说起了荷花,忙打断她的话,倒了碗水推过去。
“那、那婶子,你再多喝点,瞧你家铺子买卖忙的,好不容易才过村来一趟,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赵文氏一听这话,脸上又扬起得意。
“嗨,这有啥好说的,可不就是个忙么,上阳村虽说比不了双阳镇,可我那十几个作坊铺子要忙起来,就跟老杨家的驴拉磨似的,转起来就没个停,有时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刘氏抿着嘴,给秀娘使了个眼色,“哟,难怪哩,赵婶儿瞧起来可比在下阳村时瘦多了,赶紧多喝几口水吧。”
“谁说的不是哩,可把我们老俩口累着了,一般人儿还真受不了!”
赵文氏说着叹了口子气,端起碗往嘴里送,合着她是不乐意做买卖赚大钱似的。
秀娘瞧刘氏偷着乐上了,自个儿也暗中笑笑,刘氏才说的那几句入耳是好,可往细里琢磨就不是啥耐听的了。
刘氏是说赵婶儿在上阳村过的还不如在下阳村那阵子好,人都累抽巴了,还连带口水都喝不上。
可偏生赵文氏就好这口子夸,怕是听不出来啥了。
刚秀娘还琢磨来着,这老婶子到底干啥来了,她要找楚戈的话,也不该寻这个点来啊,这会儿哪家哪户的男人不是下地干活去了,她咋就来的这么不凑巧哩。
莫不是这老婶子打哪听说村里来了她这么个新进的人儿,过村走亲戚顺道来露露脸,好让她知道知道,搬去上阳村的赵婶儿是个啥样阔派的人物?
“哟,这楚戈家的可是成心的!”
赵文氏喝了口水,冰到后槽牙直龇咧,早先在日头下的那股子热气过了,凉水入口自是碜嘴,她撂下碗的捂着腮帮子。
“老六家的你瞅瞅,这都拿啥劳什子凉水唬弄咱呐。”
得,还真是前个儿好脾气,有了钱儿就臭毛病,赵文氏一进门就嘚啵个没完,挤兑秀娘还总托带上刘氏,这下寻茬的更是没啥子由来。
刘氏恼了刚要开口,秀娘忙搭上她的胳膊按了按,对上刘氏笑笑道。
“婶子,这水可是你刚进门喝入口的,早上我还驾上柴火烧开了,哪会是凉水呢,您这喝惯香茶的金贵牙口,怕是喝不惯咱这水了。”
瞅着秀娘这般好言轻语的说着,还真就叫人儿作不上火来,可这会儿赵文氏的牙根还是麻麻的,她故作大气道,“成了成了,穷村子里出来的小门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