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蛇一生平安
为什么即便是想要逃离,却依然留了下来。
因为有坚持的理由。
在伊南娜问出了那句话的一瞬间,雪莱的确心动了——那不是她自从听到了杂音之后首次萌生出这样的念头,但认真思考起来确是实打实的回。
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雪莱自己也诧异着自己这样的抗拒,但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在重复不断地说。
坚持下去吧,等到主线任务结束了,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一直让她能够安下心来看着漫漫黄沙、并且忍耐着毫无文明存在的无趣的原动力。即便偶尔她觉得可笑的是,在她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步调后,她自己还要怀疑下能不能一下子适应起原来的,又或者是想着是不是真的能够兑现它的诺言。
但要回家,从来就没有变过。
“不行。”
于是她这么跟伊南娜说:“我有继续待在神位上的理由。这是我和恩美尔卡的约定。”
可伊南娜担忧地说:“可我觉得你要疯了。”
她倒是没办法否认这一点。
从小到大,雪莱一直是无视别人的想法的。没有依仗的小孩子在眼里就如同丧家之犬,坏心的会直接打着能说的不能说的主意,而好心的却也居高临下的同情的眼神。
她过高的自尊心和过强的防御心就是在最为敏感的幼时的,而从心底里产生的高傲与轻蔑的态度也一直伴随着她。
大抵就是抱着“我懒得理你,你也不要犯贱来理我”这种观念,她一直过得很好。偶尔能察觉到一星半点的什么,当不知道就好了。
可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还是认为她是对的,可如同机械性重复一般的全部都是负面的情绪,表达着对神的憧憬的如同沧海一粟般淹没在了量的抱怨声中。从声音里,雪莱已经从一内心的辩解到无视,再到现在毫无反应地听着。
“你太过在乎这些人了。”
伊南娜反反复复地说:“他们想什么不重要的。”
啊,她也是这么做过的,其实。
但是一还有些效果,到后来全部……
无论什么样的方法,如同耳语般的声音像是蚂蚁蛀空了大坝一般,将她对自己的存在腐蚀得只剩下一层壳。
面对着王时,那看起来与往日毫无二致,如同最为贴合的人皮假面一般的意气风发。
“我发觉,自己好像全是错的。”
她空洞的声音飘忽不定:“连存在,都不应该。”
“喂!”伊南娜愤怒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越发讨厌起自己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雪莱才真正意识到人的力量有多强。
他们毁了她对自己信心与希望。
“呐,啊。”
她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之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你要知道,即便是身为神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的。】
如此答复她:【我相信你能度过的,只有13的进度了,加油!】
它罕见地鼓励了她:【你可以的。】
被鼓励的人只是默默地抱紧了曲起的腿。
“哦。”
现在,是孤军奋战吗。
雪莱想。
嗯,没错。
她回答着自己。
就是这样的。
这是她次被围困在绝望之中。就好像周围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而她自己只能按兵不动地,听着四面传来的楚歌。
她怕水,怕的就是在水中完全无法呼吸,而呛水之后肺叶里被水侵入后从里头出来的异样。那种不舒适无法摆脱,只能经过漫长的煎熬随之消逝。
而现在她被一只按在水中,所有的精神从一还有波动到现在如同一潭死水。
被真真正正地扼杀在了怨恨里。
“雪莱,你很难过。”
恩奇都无数次对她说:“即便是你无法信任我的话,起码要与王诉说。”
雪莱勉强着微微笑。
“我能自己解决的。”
恩奇都并不相信,他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失落——不被重要的创造者信任而造成的难过无以言表,但他只能岔开话题。
“今年乌鲁克的大地硕果累累,最早收获的椰枣甜得如同蜂蜜般。”
他说:“雪莱是否喜欢那甘甜的汁水?”
“嗯,喜欢。”
雪莱摸摸恩奇都柔顺的长发,赞美着她并没有尝过的果子。
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今年的乌鲁克又是丰收,想来即便是冬天也不会再出现因为缺少粮食而饿死人的惨景——比起恩美尔卡时期,这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可是啊……
她听到的却依旧是那么多的怨恨。
称颂她贤明,为乌鲁克带来繁荣的单纯的爱戴,永远败给了因为怨恨而产生的执念。
不是爱败给了恨,而是这群人的问题。
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是这样没错,】并不否认这些:【在神明昌盛的时期,就是会有将自己的不如意怪罪到神明身上的现象。即便是在以后,逃避责任的人也会在没有神明时将责任归咎于他人甚至是。对于自身的认知必将导致这样的结果,只是我真的很好奇,伊南娜给了你那么多的建议,在这其中你也知道与吉尔伽美什交谈是最好的选项,可为什么你现在什么都不说。】
他也没有问过。
【你觉得在你不想说的情况下,他问得出来什么吗。】反问她:【如果**急了,你干脆就会骗他吧。】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