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书架,拆了拆了,换成紫木的,那个沙发换了换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弄布的,换个皮的,还有这灯管,壁画,都换了,总之,这屋子,除了领袖像、党旗外,都给我换了……”
黄思文办公室内,一个圆脸青年,身着列宁装,头梳偏分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对着四五个正在办公室搜检的市府后勤处是的工作人员,大省叱责。
叱罢,又冲身边不远处的方脸中年道,“刘秘书长,恕我直言,市府办应该整顿了,这都是什么效率,非得等领导要用办公室时,才知道清理么?”
方脸中年眉眼陡凝,脸色骤冷,俄顷,又做出笑脸,“耀华同志,是我的疏忽,回头我当面向黄市长检讨!”
脸上含笑,方脸中年心头已然骂起了圆脸青年的亲娘老子。
说来,这圆脸中年正是德江市政府第一副秘书长刘洪,暂时主持德江市政府办公室工作。
而这位圆脸青年,正是德江市政府办公室新任的综合一科科长,胡耀华。
说到这儿,问题就出来了,一个科长,一个副秘书长,级别差了半级,且还是同一单位的,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下属员工,怎么会出现上司如此小意下级的情况?
说来话就长了!
原来,这刘洪正是前德江行署常务副专员袁闲云的对口副秘书长。
袁闲云因为遭遇老对头孔凡高的举报,被查出了问题,进了纪委,一身功业,飞灰烟灭了。
按官场常理,这首长倒了的。身边的心腹,就没有得好的。
刘洪虽说是对口副秘书长,实则就是大号秘书。袁闲云倒台了,他自然也就危险了。
譬如。前专员孔凡高倒了,其大秘、前德江行署秘书长宋昆,纪委虽没查出问题,却硬生生被周道虔一道调令,打发去了老干局,担任了副局长,彻底边缘化了。
也正是因为宋昆遭贬,才有了他刘副秘书长的暂时主持工作。
而刘洪清楚。市委让他暂时主持,是因为他这位暂时主持的副秘书长,是最没可能转正的,极度方便给后来人让路。
如此这般,刘洪的情况就明了了,这分明就是位随时准备下野的官长,自然难有底气。
而这胡耀华的来头,却是不一般,单看他如今的官职市政府办公室综合一科科长,就能发现问题。
因为综合一科。对口服务的正是市政府一号黄思文,而一科科长,毫无疑问。正是黄思文的大秘。
这般如此,胡耀华的情况也明了了,这分明就是位随时准备上位的下级,自然牛气冲天。
如此,刘洪与胡耀华,这随时准备下野的官长,对上随时准备上位的下级,出现此种阴阳颠倒的情况,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胡耀华看来。这位刘秘书长就是纸老虎,绊脚石。有什么可敬可畏之处?
却说,胡耀华百般刁难。刘洪却始含笑以对。
胡耀华抓不住把柄,对着这乱糟糟的办公室,也生出烦闷,呵斥几声,便退了出去。
胡耀华乱发一通神威,也并非无有半点作用,刘洪尽管憋了一肚子气,却也实在不敢怠慢,组织人力,物力,花了最短的时间,将黄市长的办公室按要求布置到位了。
这不,方散了会,黄思文便得了个焕然一新的办公室,瞧着办公室内崭新的家具,油亮的沙发,精美的油画,募地,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也消散了不少。
“耀华,办得不错,挑你小子,算是选对了!”
黄思文笑着对正在茶桌边上,冒着沏茶的胡耀华夸赞了一句。
“首长,您的吩咐,在我这儿就是圣旨,拼了性命,我也得落实的。”
胡耀华恭了身子,小意道,哪里还有半点对刘洪发飙时的跋扈。
不待黄思文接口,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在省委时,小胡就不错,只怪我下手慢,让你黄市长抢了先。”
原来,这胡耀华,早先正是省委秘书处的,不过,他非是负责文牍的笔杆子,而是负责来件去函收发工作的。
极善逢迎,巴结,肚里却是稻草满腹,为人不耻,独独黄思文被此人拍得舒服,这次下德江,旁人没带,专挑了此人,作了自己大秘。
“是明俊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远远地,黄思文便冲来人笑开了。
来的正是和黄思文一并下到德江的顾明俊。
顾明俊此前也在蜀中省委工作,担任省委督查室常务副主任,黄思文身在省委,和顾明俊自然相熟。
“是顾市长啊,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您来得可真巧,蔡书记送省长的龙凤乌龙,可是刚煮出味道哟。”
说着,胡耀华顶着一张笑得如烂桃一般的脸蛋儿,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托盘,送到二人面前来。
提起碧玉般的茶壶,对准两只琥珀色的小盏,一按茶壶龙头,一条水龙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隔着米余,便精准地投进了一只小盏内。
如法炮制,另一只茶杯,也被注满。
胡耀华优美的分茶功夫,自又赢得顾明俊赞不绝口。
不消顾明俊吩咐,分完茶后,胡耀华冲二人微微鞠了一躬,便退出门去,在走廊上游荡。
“恭喜黄市长喜得佳秘啊!”
看着胡耀华的背影,顾明俊冲黄思文比出了大拇指。
的确,先前他说“黄思文下手快”,不过是奉承话,胡耀华这等谀臣,他还真看不上眼。
可这会儿,见了胡耀华一系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