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待在王府快二十年,不会是被收买,应该从一开始就是那边安插在我身边的暗线。”另一人赫然正是十三叔,一向灿烂爽朗的俊颜此刻面无表情,甚至带了丝冷冽的味道,是萧让惯有的状态,此刻两人若站在一起,倒能让人恍惚错认几分。
“真是没有想到……”那人喟叹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忙道:“那唐姑娘出宫之事,属下亲自去办。”
“不必了,我想,她大概不会想要出宫了。”
“啊?”那人愣愣地看着十三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只有放在心上的在乎,才会让一个大而化之的姑娘愿意谨小慎微地查找蛛丝马迹。”十三叔轻扯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而深远的苦笑:“出宫前尚有心思自己做这些,无非是想为留下找寻一个借口,现在,她已经找到了。”
“小姐,好端端的跑什么呀?”
芙瑶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想拭汗,一看手指上血迹斑斑,忍不住惊呼,却又无痛感,一转念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一旁的唐禾媗:“小姐,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她的掌心染红一片,不过却没伤口,戒指朝手心的方向长出一根短而尖的铁刺,上面还站着猩红,唐禾媗摇摇头,简单解释:“是马血。”
“这么说,刚才那马是小姐你搞的,你为何要这么做?”电光火石之间,芙瑶瞬间顿悟,毕竟在宫中几年,她立即想到:“是不是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嗯。”唐禾媗点点头:“那个单眼皮小眼睛,要赶马车的,是纪后宫中的人。”
“纪后?太后还是皇后啊?”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他跟十三叔的人在一起,我想应该是纪太后宫中的人。”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芙瑶既是惊讶又是佩服。
“一眼看去直觉便不对。”纤眉微蹙,似乎那个令人不适的人就在眼前。这个理由显然不能令芙瑶信服,唐禾媗歪着头想了想,便思考便解释:“他说话非常讲究,我还未出宫,他便用贵人来称呼,周到细致,这是宫里人的习惯。而且他跃起纵身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先用左足微微点一下地,我只在追杀我的刺客身上见过,十三叔说过,这是门武学路数惯用的动作,基本改不了。所以我才问他是否也是王府家臣,他一说是我便知道不对。”
“……可是纪家为何要跟小姐过不去,即便要下手,也应该是朝着盛宠正渥的二小姐才是啊。”
芙瑶这话说的十分缺德,但是唐禾媗心中也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纪琉云所谓还好解释,反正她一向恨毒了自己,便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杀人也不奇怪。但是纪太后抓她,未必是为了泄私愤这么简单。
想到这一年来唐相声势正旺直逼纪太师,若纪家是想绑架她敲山震虎吓吓她爹还好,往深了想,若是纪氏嗅到了什么风声,捉她去要挟萧让……
唐禾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芙瑶压低脑袋,探着眼不确定地道:“小姐,十三王爷不会和纪太后是一伙儿的吧,引咱们出宫,然后瓮中捉鳖……?”
她蓦地一惊,迅速抬头。
从感情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的,以十三叔的为人和做派,万万不会做此等事来害她。但是,从理智上来说,芙瑶说的非常正确,她信任十三叔,也许就如同十三叔信任太后,不管是利用还是被利用,事情的结果非常明显,若十三叔真的跟太后联合统一战线,那么萧让就会处于非常被动不利的位置!
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们很有可能还想要用她做利器来对付萧让!
仿佛看到萧让满身是血的倒在她的眼前,那双精致华美的眼睛紧闭,深如墨潭的黑眸埋藏其中,微翘的薄唇失了颜色,再不会开启,再不会说出那些令她或气恼或感动的话……
前世萧让六月天驾崩于宫外,送返时尸身不敌高温已然开始腐坏,她并未见过他最后的样子,可是只是想象,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甘而冰冷地再次躺倒,怎能任群狼环伺在他身侧而心安理得地在他的庇佑下远走高飞……
重活一次,她能不能孤勇的拯救自己,然后再搏一把,护他周全。
看她摇摇欲坠转身要走,芙瑶连忙一把抓住:“小姐你疯了,明知是圈套,你还要出宫么?”
“我不出宫,我还有事……”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大力地一把甩开芙瑶的手,提起裙摆跌跌撞撞地朝前面跑去。
“小姐……”
再看清她朝着宫门相反的方向奔驰后,芙瑶一下噤声,进而又迷茫:小姐不是出宫,那她急着往哪里去啊……?
那边萧让红黑色的朝服骑着高头白马一路疾驰,晨起巡视的侍卫被一人一马杀气腾腾的气势吓的齐齐让路。
一路畅行,在奔驰的快感中,强烈的情绪被缓缓发泄出来,萧让油煎的一颗心逐渐平稳。他想了很多,井然有序的大脑生平头一次失控,各种思绪来回翻滚,他想到父皇和宁贵妃,想到母亲,想到这后宫中如花开花落般鲜妍短暂的女子们,想到她,想到自己。
他天性不是热火之人,由于后天成长环境,更造就非人的控制力,可每每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