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古海岸边的暗风劲而不止,墨色乌云成片而结,一直延伸到海天相接的地方。
这是人界的冬日。
尧川移步到海面中心,并未脚踏祥云,只是悬空于海上。他的目光扫过暗潮汹涌的海水和低沉欲坠的天空,喉间发出一声冷哼。
延古海上设有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人魔结界,海的另一端,便是那个人所在的魔界。
司少珩,你还是忍不住了吗。
手中渐渐凝聚出一个深紫色的火球,瞬间化作一道镰刀般的闪电劈向深海,霎时间海浪翻涌,几声巨响贯穿耳骨。
“出来吧。”
“你不是一直都想见我么?”
“本尊让你如愿以偿。”
尧川戏谑的音色随着巨大的水声回荡在海面,许久之后,渐渐又归于一片寂静。
“稀客。”
背后出现一道墨染,在氤氲的水汽中逐渐化开。
与夜色相溶的锦袍,如笔墨勾勒出的眉眼。
司少珩的声音像延古深海一般冷冽,他负手而立,深潭般沉寂的眸中竟有几丝隐隐的杀意。
“出乎意料。”尧川闻声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继续说道:“我当真以为你司少珩水火不进,这六界当中一切事物皆被你看作没有争夺价值的微尘。”
尧川向前轻移,与司少珩的距离更近了一番。
“你能不能告诉本尊,是什么让如此厌恶战争、轻视权利的你,仅仅为了一个在我仙界随处可见的无名小仙便动了打破两界结界的想法?”
在二人不相上下的位置上,尧川自称本尊未免有些好笑,但司少珩却无心顾及这等小事。
“很好。”司少珩的表情并未有怎样的改变,继续说道:“既然这件事情你已十分清楚,我自不必多费口舌。”
“放了萦灼。”
“你我二界再无任何瓜葛。”
尧川听罢忽然扬起头来发出一声长笑,身后的海水也随之起了一层浪潮,片刻后,他的面上又恢复到之前戏谑的表情,紧紧地盯住司少珩的双眼道:“你可知像萦灼这样的女人在仙界随处可见,本尊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将她赠与你又有何难?”
“不过你知道的,本尊向来对你没什么好感,若是白白送你点什么——本尊心里并不会十分快活。”
“况且如此无故向仙界索要仙侍,若是传于六界之中,你司少珩的名声……”
“我同你比试。”司少珩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道。
“好!”尧川忽然向上腾起,俯视道:“明日人界亥时,此处见。”
“本尊保证会把你想见的人带来。”
尧川愈升愈高,末了,又留下几声刺耳的笑声道:“不屑于覆穹觥力量的司少珩,软肋居然是一个女人。”
“真是愚蠢至极。”
司少珩同尧川的交集要追溯到近千年之前的混沌古墟。
尧川的手中虽然一直持有着存有仙界帝酝之气的瑞琥坠,但他却无从知晓它的作用,老仙尊修化成神后只是告诉他要将此物妥善保管,勿要同其它五界之主无意探讨此事。
尧川知道,若是想得到关于由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物秘密,唯有混沌古墟能告诉他答案。
曾以盘古巨身开天辟地的元始天尊留下的帝酝之气必然是含有极其强大的力量的,若是将其它五界的帝酝之气也收集到手,那么或许六界会因自己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是野心极大的人,从他还是一个普通凡人的时候便是。这股异于常人的野心一步一步地支撑着他走到如今的高位,所以说拥有野心有时候反而是一件好事。
但更多的时候,却会是渐渐毁灭人性的根源。
尧川第一次来到混沌古墟时,发现这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古墟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虚空,四方坠有无数无法触到的星辰光点在不停地闪烁着,映着一座座漂浮着的石碑,石碑上面沟纹纵横,却没有只言片语。
远处,那个身着夜色锦袍、未束素发的男人正对着漫天漂浮的无字石碑思索着什么。
这样的距离竟无法感受到他是来自于哪界的气息,尧川向前移步,近了,才发觉出一丝魔气。
原来是他。
那个每次六界重要集会皆独来独去的魔界之尊司少珩,仙魔本就对立,虽然他与他见面数次,却也毫无交集可言。
听闻司少珩此人喜静,名利权位淡泊如烟,其它五界之事更是极少过问。这日竟有这般巧合,为何他也来到了混沌古墟?莫不是萌生了同他一样的想法?
司少珩闻息而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尧川,表情并无讶异,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又转回身去对着漂浮的石碑们思考起来。
尧川没有因为他这看似礼貌的不礼貌而动怒,反而主动走到了他的身边,同他讲起话来。
“不知魔界尊主来这混沌古墟是为何事?”
“闲来无趣。”司少珩没有看向他,兀自伸出一只手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碑探去。
石碑并没有什么异样反应。
尧川也不尴尬,继续对他说道:“大可讲出来。”
“虽说自古以来仙魔对立,若是我们有着相同的想法,成为知己好友也是可能。”
“……”
见司少珩依旧毫无应答的意思,尧川索性也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那块漂浮的石碑,而就在这一瞬间,石碑表面发出了隐隐的光,细细看来,上面已经浮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