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煴在堂屋对管家交代事情,玉容房中又没有旁人,将小翠和李妈妈叫到卧房里,便压低了声音,对她们有一说一了。
“小翠,李妈妈,今日事出突然,我想二爷让你们跟随我的时候也没有对你们说明情况。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实情,我现在已不是二爷的人了,他已经将我遣散,交给左将军照顾,但我不打算麻烦左将军,不日就会返回淮中。”
小翠和李妈妈已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玉容打算让她们自己选择未来的去留,毕竟跟着她的日子不会像在何家那样好过。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考虑过了往后的打算,此刻便将心里的打算对小翠和李妈妈说了出来。
“我在来时的路上大致想了想以后的出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大约能在置办一处小院之后还能有点余钱,我准备置办些田地。假若办得顺利,往后每年收点租子或是粮食,温饱应当是不成问题,但是可能也就是能吃饱穿暖而已,不会像在何府时那样,能有富余的银钱。
你们若是选择跟随我,便是要过这样清苦的日子了。假若更想回去何府伺候,我可以立即请左将军送你们回何宅,只说是我不想你们跟来伺候,想来二爷也不会为难你们。”
玉容每月的月例银子,固定分作两半,一半攒着,每年年前家里来人探望时交给家人带走,另外一半则始终存放在钱庄里以备急需,从来不曾动用过。算下来,这些钱大约够置办一处旧宅院,买些田地,但是她攒下来的钱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往后离开了何竞尧,断了进项,大部分的吃穿用度都只能靠着租户交来的租子或粮食来解决。她一个女人想靠不多的地产撑起一个门户,开源节流是必定的,也许还要做些手工活来赚些家用,说日子清苦并非夸张。
玉容这番话说得诚心实意,小翠与李妈妈也都能听出她的真心,只是都无法相信何竞尧会突然将她遣散。与她确定过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后,她们也知道往后跟着她日子会过得比在何府辛苦许多,但都决定继续追随在她身边。
“姐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没什么可说的。”小翠先行表态。
李妈妈也立即应和:“是啊,这没什么可说的。宝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便如我的亲孙女一样,我怎么能舍下她呢。娘子又是平和良善的人,跟在娘子身边,比在那深宅大院里当差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能够吃饱穿暖就是极好的了,还求什么呢。”
玉容也猜到她们会选择继续跟着她,但是自己猜到是一回事,真的听到她们这样决定,又是另一回事。玉容听到她们宁愿舍弃了安逸的生活,也愿意跟着她过清苦的日子,心中感慨不已,动容地站起来,向她们深深地福了一礼。
“姐姐,使不得。”
“娘子,使不得。”
小翠和李妈妈见她给自己行礼,同时伸手去搀她,但玉容还是坚持着向她们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才拉着她们的手,起了身。她起身之后,左子煴便过来找她,玉容悄悄给小翠和李妈妈递了个眼色,让两人知道她的打算不可以被左子煴知晓,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晚上吃过饭不久,玉容便带着宝儿早早地歇下了。宝儿睡沉之后,玉容还是困意全无。她紧紧搂着宝儿,在一团黑暗里盯着床顶的承尘,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感觉像是被放空了,这一日让她过得好累,又好害怕。
她马上就能回家了,可是回家却不能左子煴自己的真实打算,更不能再回家后告诉父母弟妹自己已被何竞尧遣散了。乡间的流言蜚语传得最快,三姑六婆闲来无事,最喜欢添油加醋传些闲话。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她不能再让父母弟妹过回从前那样憋屈的生活了。
玉容一想到好不容易归家看望,却是要带着欺瞒回去,心中便觉得滞闷。再想到往后要一个人维持一个家,便止不住有些担心和害怕。
她从来没有一个人操持一个家过,出嫁前虽然父亲病重,但是家里的事情有母亲做主张罗。出嫁后虽然何竞尧常年不归家,但是吃穿用度从来不少,大事小情都可以请大管家或罗妈妈决断,她需要费心的事情并不多。但是往后自立门户就不一样了,日常的各项用度,家里的各种事情,哪一样都少不得她操心,而且她不能与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苦处,还要想办法瞒住家里。
她忽然好想念在何竞尧那里的日子,他对她也许冷淡,也许粗暴,可是不论如何,他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地过活。而且如果不看五年之前,只看五年之后的他,在她不惹到他的时候,他待她也是很好的了。
玉容想着想着,感觉鼻子很酸,不多时,就感觉有泪从眼角滑落。她偏头想将泪珠蹭去,不想偏头的动作有些大,惊到了宝儿。宝儿睡得正香,被她惊了一下也只是轻轻向一侧翻了翻身,但这一翻身,却有冷气趁机从她与玉容的空隙里钻入被窝。
玉容赶紧将她重新搂紧,免得她着凉。只是玉容虽然能将宝儿完整地温暖住,宝儿却无法给予玉容完整的温暖。之前玉容还没有觉得冷,被刚刚的冷气一扰,便越发觉得冷意从四面八方向体内蔓延,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日子里与何竞尧一起度过的夜晚。
何竞尧在亲热结束之后并不喜欢让身体继续纠缠在一起,基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