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何竞尧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祖宅在南淮县,走水路过来最快,但也要一个时辰的行程,他爹过来做什么?
言之素来沉稳,但跟在何竞尧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何父如此主动过,今天也是被何父的突然造访惊到了,见到何竞尧同他一样诧异,倒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稳重,回禀道:“老爷在府上,让我来请您回去。”
“他来做什么?”何竞尧皱眉。
“似乎是为了您的亲事。”言之答,“同在的还有三爷。”
何竞尧一听与亲事有关,眉头皱得更深了,唐莲卿却笑嘻嘻地对他道:“有意思了,你快回去,你家老爷子着急抱孙子,都杀上门来了!哈哈……”
“着急也是为了老三,与我何干。”何竞尧说得冷冰冰的,语气里却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欣喜。
唐莲卿明白他,见他别扭着,仍是劝他:“不管怎么着,老爷子都上门了,你做儿子的就没有把老爹晾在那里的道理。再说,你不也说姻亲带来的变数大吗,赶紧跟你爹商量个日子,把你那个也娶回来,也能帮到你不少。”
何竞尧的准岳父,乃是庆集府望族徐家的当家人,家资巨富,儿子众多,女儿却只得一个,生得貌若天仙,号称庆集府第一美人,眼巴巴求着娶他女儿的人加到一起,能把京城到庆集府的距离排几个来回。
换了别人被选中做女婿,巴不得今天定亲,明天就把人娶进门,赶紧把生米做成熟饭,免得到嘴的金凤凰飞走了。何竞尧倒好,亲事定下来也有几年了,就是不急着娶,眼看徐家小姐也到了及笄的年龄,也没看他对亲事有个正经的打算。
徐家的老爷子也有意思,何竞尧不急着娶,他更不急着嫁,由着女儿没天没地折腾,五湖四海地出去野。唐莲卿觉得自己见得怪事也够多了,但是也看不懂何竞尧的这桩亲事。
何竞尧听了他的话,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把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但是不管怎么着,总算是被劝动了,准备打道回府。
“你想到能用上的人,就派人来给我捎个信儿,我先回去看看。”何竞尧一撩衣摆,下地穿鞋,回头对玉容交代一句“抓紧跟上”,就先出了屋。言之也随着他走了出去。
玉容穿好鞋子,也往外走,却被唐莲卿闪身挡住去路,没个正经地问:“主母要过门了,你怕不怕往后处境艰难?”
玉容不知他问这话用意何为,寻了处空隙,就要躲开他出去,却被他抬手又是一拦,严肃了表情轻声叮嘱:“何竞尧和他爹的事,你不要搀和。他这个人面冷心热,什么事都好压在心里,你不要怕他,嘴甜点多关心他总不会错。”
玉容见唐莲卿语气真诚,也诚心诚意地想对他道个谢,刚想福身见礼,他却又恢复了平常的浪荡模样,凑到她近前语气暧昧地说:“你要是不想在他那儿待了,就都反着来,往后有我护着你,不用怕。”
“你……”玉容被他迅速自如的面目转换忽悠得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见他凑近,下意识地咬唇躲闪,寻到一处空当,赶紧跑出了屋。见何竞尧也没扔下她,在屋前的甬道上没走几步就停下来等她,心里一暖,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我可没动手动脚啊,就跟她说了两句悄悄话。”唐莲卿站在门口,负手攥着扇子,坏笑着与何竞尧喊话。何竞尧没空搭理他,也知道他再怎么胡来心里也还是有谱的,不会越了不该越的线,远远瞪了他一眼,便带着玉容言之离开了。
上了马车之后,何竞尧便坐在榻上沉思。玉容得了唐莲卿的提醒,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椅上,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一方地面,连探寻的目光都不曾向何竞尧身上投去,只在心里默默思索一会儿见了何父该如何应对。
每逢过年和重要的节日,她都会带宝儿去祖宅请安,但是那些时候都是一个宗族好几大家子聚在一起,她带着宝儿也就是走个仪式上的过场,给长辈们磕头问安之后便去何父的乳母章老太太房里伺候。
这还是第一次自家人聚在一起,也是第一次有何竞尧同在。玉容想到何竞尧与何父不睦的传闻,和自己平日带着宝儿给何父请安时,何父冷淡的反应和不待见的态度,不免对一会儿的会面有些紧张,心里祈祷着希望能如往常一样,走个过场,磕头见礼之后便退下,不要遇到什么难堪。
马车跑得很快,玉容想着想着便到了地方,从马车下来之后,玉容小心地请示何竞尧:“爷,我先去带上宝儿,然后再去给老爷请安。”
“嗯。”何竞尧应了一声表示同意,就带着言之往正院走去。玉容轻轻叹了口气,也向着秋馨苑走去,走到半路,发现小翠和罗妈妈已经带着宝儿等在半路,几个人会合,立即改向正院赶去。
马车是在正门处停下的,直走第一处院子便是正院,玉容碰到宝儿时,何竞尧已同言之进了正院的垂花门。
正院的规模不是这些院子里最大的,但是一砖一瓦都是铺制得最考究的。举架高阔的堂屋大气宽敞,一派威严,回声构造设置得十分巧妙,站在堂屋正中讲话,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得真切,若是再中气十足地提高音量,那便连院子里都能听得到内容。
何竞尧走在甬道上,还未走近堂屋,便见到他爹站在堂屋正中,拄着心爱的紫檀手杖,“咚”地锤了下地面,对着身影倔强的何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