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融融,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玉容在院里一边收集落花,一边和跨院的管事罗妈妈闲话家常,侍女小翠拿着花篮跟在她身后。
这处大宅院有一间四进的正院、三间三进的跨院,是玉容的主人,淮中三县首富何家的二爷何竞尧,在祖宅之外自己置办的大宅,地处淮中三县的西淮县,占地广阔,风水卓然。玉容是妾,与女儿偏居在东跨院秋馨苑,院子里的海棠树都是她住进来后亲手种下的。
当家人何竞尧常年五湖四海地奔走,偶尔回一次淮中也不会过来这里,当家主母虽然早就定下来了,是庆集府巨富之家的千金小姐,可是迟迟没有正式成亲,始终远在百里之外。
何竞尧安排了主管管理宅院事务,可偌大的宅院总是需要个主人来主事,玉容虽然是妾,但也是何竞尧正经八百纳的头一房妾,也是唯一一房走了手续的,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被各路仆人都视做了主人。
但玉容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被各路仆人们都奉为主人,为人处事却从不逾距,凡事该向长辈请示的,便差人去祖宅请示,不需请示长辈也不需自己做主的,就都交给何竞尧亲自安排的王主管处理,自己从不插手过问。
平日里的衣着打扮也总是很简单,一头乌黑长发拢在脑后,用一根木簪简简单单挽一个妇人髻,几件裙角绣着几朵花的淡色罗裙串换着穿,姣好的面孔上常常不施粉黛,站在明艳的海棠花旁却也不失颜色,明丽相应。
玉容规矩端庄的为人处事为她在宅院里赢得了好评,主管她所住东跨院大小仆役杂事的管事罗妈妈待她就很恭敬,对她们母女也极是照顾。只是,再怎样照顾也还是有个限度的。
罗妈妈今天就是有事要提醒玉容的,与她聊着聊着就将话题引到了她的女儿宝儿身上。罗妈妈的面孔常常是严肃的,但每次提起宝儿脸上必定带着慈祥的笑容,今日也不例外:“玉娘,姑娘的房间已经按她的喜好收拾好了,今日就可以住进去了。”
按照何府的规矩,孩子长到三岁就应与父母分房而居,女孩儿可以多在父母身边留一段时间,玉容舍不得和女儿分开,加之并不住在何家祖宅,规矩不似祖宅里那般严苛,便将女儿一直养在身边。
玉容也知道总会有和女儿分房而住的一天,可是真的让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她总是没办法舍得,她已经习惯了每晚抱着女儿一同入睡,和女儿在一起,任凭夜色如何漫长,她也不觉得孤寂清冷,若是没了女儿在身边,她真不知每到夜晚如何熬过。
她也知道罗妈妈的难处,罗妈妈是何府祖宅派来的人,来到她身边名为服侍,实则是监督,罗妈妈能让女儿在她房里多留一年,已经是足够照顾她了。
玉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面对罗妈妈,纤长的眼睫轻轻垂下,想最后再求她一次:“罗妈妈,且让宝儿在我身边再住几日吧,几日就好,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宝儿住着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我再看看……”玉容想说,让她再看看女儿屋里是否还有什么缺失,确定齐备了再住进去,但想到这借口已不知用了几次,又无法再说下去了。
罗妈妈也知玉容的不易,小小年纪为了救父亲卖身为妾,偏赶上少爷心性不定,只受了几日恩宠就被彻底遗忘在脑后,这么多年再没见过一面,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只有一个女儿相依为命,自然是恨不能日日夜夜将孩子护在身边。
“也罢,这么久了,也不差再容几日。”罗妈妈暗暗叹了口气:“只是玉娘,祖宅的总管就快过来巡查了,我再想帮你,也不能眼看着你坏了规矩受罚,最多五日,姑娘一定要单独住出去了。”
只有五日,玉娘心中纠结,轻颤着向罗妈妈福了一礼,“多谢罗妈妈。”
“使不得,使不得。”罗妈妈赶紧将她扶起,还了一礼。
玉容想着女儿要与自己分开住,也没了侍弄海棠的心思,便让小翠收了花篮回了屋里。
这边玉容为了女儿将要与自己分房而居心情郁郁,那边宝儿却不知道娘亲此时心思,与小伙伴娟娟在院门口玩捉迷藏玩得正开心。娟娟是罗妈妈的孙女,和宝儿一般大,罗妈妈见宝儿一个人也没个玩伴,有时便让儿子将娟娟送来陪宝儿玩耍。两个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脾气性格都很投缘,在一起玩得很是愉快。
这次轮到娟娟数数,宝儿去藏。娟娟趴在墙上,从十开始倒数,宝儿上次很容易就被找到,这次决定藏得隐秘些,悄悄走到外院,正想藏到外院的树后,就看见院外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宅院东门到跨院间的草坪上穿行而过,向着秋馨苑走来。
为首的那人一身宽袍广袖的精致衣裳,身姿挺拔,五官轮廓深邃而冷峻,周身都散发着令人仰视的气场,随行的那人样貌端正,神情沉默,姿态恭敬,始终与为首的人保持半个马身的距离。
南明风气开明,女子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可以自由出行,但大户人家里对女子的要求仍然很严格,禁制也颇多,女眷住处,外姓男子不得入内,本家亲友如要进入,也应事先征得男主人的同意。这些规矩宝儿早就听娘亲讲过,秋馨苑又鲜少有陌生人来,更不要说是两名陌生男子同来,宝儿看着那两人,心下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娟娟在院里找不到宝儿便跑出来找她,一眼看到她站在影壁旁边,正要喊她。宝儿听到她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