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渐渐迫近,府里也都忙碌着准备过年,二十四扫尘,二十七洗浴,二十八贴花。这一日苏凰与南春坐在窗边剪窗花,剪着剪着,嘴里又不由自主念起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纵我不往,子宁不……”
南春放下剪刀,挥着五个手指在苏凰眼前晃了晃,笑道:“小姐在想什么呢?这首《子衿》你已经念叨好几天了,连我和如意都会背啦!”
苏凰这才回过神来:“我真的念了很多次吗?”她看着手上的一块红纸,那颜色映得她脸色通红:“我不知道……”
南春忽然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道:“小姐若是想他,为何不去找他呢?”
苏凰故意装作不知,扭了脸道:“找谁?”
南春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剪着一幅“春燕归巢”,朝苏凰挤一挤眼睛,低声道:“小姐心里想着谁,自然就找谁了!”
苏凰低了头剪窗花,仿佛是不再理她的样子,待一幅窗花剪完,却又抬头:“南春,你……你帮我送一个东西给他,可好?”
南春收了玩笑的神色:“小姐让我送什么?”
苏凰进了内室,在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来,取了里面的一个香囊,仔细看了一番,才放心地放回匣子里。她将匣子交到南春手上,殷殷叮嘱:“你把这个给他看,交给他以后先别急着走。”她闭眼吸了一口气,似乎狠下心要赌一把:“若他也有东西给你,你便拿回来,若是没有……”南春听见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只剩飘渺无迹的尾音:“若是没有,便只当我一厢情愿吧。”
苏凰站在门口看南春出去,直到南春的身影被重重的屏墙隔住,她仍立在外边任寒风吹着,脸冻僵了也未察觉,生怕自己一眨眼,南春便回来了。如意从厢房过来,分外惊讶:“姑娘怎么在外头吹风呀?仔细冻坏身子!”说罢,连忙把她扶进了屋子。
她坐在火盆前捂着,手心里的汗一层层沁出来,擦也擦不完,她想着那个香囊,那是她花了十几天的功夫偷偷绣出来的,这样隐秘,就像她心底的情事。香囊上的图案是一丛繁茂多籽的红豆,每粒红豆都殷红如血,一针一针扎得又密又牢,她的心思已然明了:玲珑心意嵌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世间最难捱是等待。她盯着火盆里烧得通红的银碳,总觉得心中急得焦躁。急得自己也羞臊起来,她便缓了心思,一遍遍地想着:他会不会懂?他对我是不是也一样?这样想着,又渐渐痴惘起来,只顾自己去发呆,连时辰也忘了数。等南春回来,如意等人已把屋子里贴满了各色窗花,红艳艳的“腾云游龙”盘踞在结了薄薄一层霜花的窗户上,满眼都是喜庆祥和。南春一进门,便惊呼道:“才一小会儿,屋子里就这样喜庆了,真是看着也高兴呢!”
苏凰被南春这一声惊呼吓得清醒过来,抬头看到她已经回来,便急急站起来拉过她问道:“他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