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胡思乱想,面上微笑着一路看了过去,她脚步一顿,居然看到了青龙寺的后门。
他神智回复,这会便后悔了起来。
他连忙拉紧了她的手。
“青娘……”
他愿意陪她出寺去逛街,但这于她而言并不安全的。
边州里的宵禁令是楼云自己下的。
今天晚上是十五佛会开了禁,但到子时也要结束。
她要是想央着出去逛街,他绝没法子拒绝,但他还是担心外面的金国细作。
季青辰虽然对逛街有兴趣,但她当然知道这里不是京城,她也不想在去金国前在山阳城被细作注意到。
“去那边?”
她转头间,指着青龙寺后殿殿檐边的花影,寺院里也有一片春日梅林。
林间灯华闪动。人影往来不绝。
“好。”
楼云暗松口气,岂有不去之理?
这回他再不敢吃干醋地胡思乱想,他打着唿哨,唤着抓门的二白、四白不要乱跑,免得被人偷捉去做了狗肉汤。
季青辰见得四白很听楼云的话,打个唿哨就回来了,心里就有些好笑。
赖在后门不肯走的二白明显鄙视着弟弟的乖巧,身为许淑卿的贴身狗儿,它看着楼云的眼神就是“又不是美女,我凭什么听你的?”
但季青辰太清楚二白不喜欢一个狗呆着的本性,楼云瞪了它几眼后作势要走,它马上就夹了尾巴,呜呜叫着追了过来。
她冷眼旁观着,知道季辰虎必定和楼云打了不少交道。
否则二白在楼云面前不至于这样老实。
“淑卿经常去找你?”
她突然开口。
楼云倒不觉得她是在吃醋,他正忙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叮嘱她把风帽拉上来,牵着她沿着寺中石道顺利走到了林子里。
他坦然点头道:
“她要和北方渡过来的汉民打交道,找我借过一回民籍册子。后来她一家一家地去请人家的妇人、姑娘入她的兰英社,挖了人家的墙角。惹恼了城里另一家弓箭社飞云社的社主。也是我去替他们说和的。”
梅林中游人处处。说话间,果然有本州的大商发现了楼云,上前来拜见招呼。
季青辰的脸藏在了大大的男式风帽里。
尽管有无数好奇暧昧的眼光从她头顶扫过,毕竟还是没有人敢推开侧挡着她的楼云。
也就没人能把这位陪楼大人逛佛会的女子看个清楚。
反倒是楼云打发了他们后。悄声笑着,道:
“我看许娘子的为人作派,倒是很像你。”
“像我?”
季青辰正踮着脚去看梅树上挂着的字谜,她听他这一说,侧眼看他。似笑非笑。
楼云看着她的小眼神,马上剖白心迹,道:
“我不是说她和三郎吵架的样子像你,你向来是不喜欢没结果地瞎闹的。况且,她和三郎家的事儿当然是三郎错了。”
他本来想严厉批评季辰虎水性杨花,在外面不安生叫夫人伤心的重大错误。
如此好机会,怎么不彰显一下自己的坚贞不二?
他也有少年不羁的过往,但那早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问题是,这季辰虎偏偏又是季青辰的亲弟弟。
他只好一句带过。
“我是说她挖人墙角的手段像你。”
还不等再继续解释,季青辰就看到一位头系浅灰绢色武巾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楼大人。”
他细眉长眉,黄褐色的瘦长脸,长相并不英俊,年纪也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子。
但因为他蜂腰猿背,身段欣长又腰肝挺拨,把一身浅灰绢武服配深红懈豹腰膊带穿得十分出众。
加上他行止沉稳,倒让他平常的脸庞自有一股吸引人的男子气概。
叉手行礼间,季青辰已经看到他手指上的箭环。
“迟社主也在。”
楼云显然认得此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着和他身边三四个相似装束的友人打了招呼。“是飞云社里今晚有酒会?”
“是,大人。”
季青辰躲在他身后仔细听着他们谈话。
她大约猜测到这姓迟的公子就是飞云社的社主。
他家中似乎是本州的富商小地主,其他几名年轻友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出身。
因为上一次的楚州被围,飞云社出力助官府守过城。自然得楼云的另眼相看。
她也知道,江西、湖南一带训练团练乡兵时,除了招募苗、瑶夷人,本地各村各寨小地主家的子弟,还有弓箭社和各类健身社团的社主、骨干都是官府看重的对像。
狗吠声突然响起。
二白在梅林里疯玩乱跑了一圈,总算想起身为狗的责任。
它寻着了季青辰的身影。打算回头来看看美人有没有出差错。
远远的,它突然见着迟社主那讨厌的身影,那就是恨从狗心起,恶向胆边升。
它带着兄弟四白就冲上去前来要咬人。
楼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季青辰却是对它的狗仗人势早有准备。
她低叱了一声,低骂道:
“二白!再闹把你送回唐坊去!”
“……”
二白刚把迟冀北的靴子咬到了嘴边,听到季青辰的骂声,它虽然不甘心却也从小习惯了季青辰这一家之主的命令。
四白马上就躲到了楼云身边,表示他完全只是胁从,只是兄弟义气。
迟冀北本来没在意楼云身后的女伴,但见到许淑卿那嚣张的爱狗居然老实听了话,乖乖地趴到了那女子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