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看向了北方,眼睛却没有落在流出京城的运河船上,却是北方的天空,
“金国为了这一次的战后和谈,要派使臣过来了。如果能在使臣回去前开工,也是件好事。”
季青辰刚才所坐的那条河船里,前后舱隐约能看到不少男女的人影。
他知道。季辰虎和许淑卿,还有她从唐坊带来的两位妈妈和随行坊丁。
听说,甚至她还传信到了明州城,和两家刚刚与唐坊结了亲的小海商商量。问他们有没有意思去太仓那地方买荒地。
楼云策着马,一边想着季青辰的打算,一边懒洋洋地向太学所在的钱塘门走去。
去春风楼,孙昭这回要谈的事情楼云也知道,就是福建各地官学里的安排。
孙昭是要探问一下他这个新任安抚使。除了四书的基础课本,福建官学平常到底应该讲“经世治用”还是讲“天理人欲。”
王仲文的贴子他也收过了,前天他去了明州城,在王家吃了一顿家宴。
王仲文也没提别的,只是和往常一样说了一些文章和官场上的闲话。
经世治用,这是他楼云在四明书院学来的。
他来是军职出身,又经商懂经营,所以在他看来,学到知识就要用来做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这四年他去了泉州城做官。看到那些被朝廷供养又胡作非为的宗子宗亲们,他觉得“存天理灭人欲”也不是没有道理 。
修心养性真是太重要了。
因为季青辰的院子也在钱塘门大街边上,他收了贴子打算去春风楼时,心里何尝不想着特意路过她家的门前,万一遇上了能说上一句话。
现在,季青辰都已经坐船离开了。他的精神头就全没了。
到春风楼去见孙昭,见那个弹劾了他十三次的老头,谁会有这样的兴趣……
就这样拖着马蹄,终于过了京城的宗学,到了官库货栈附近。
楼云眼巴巴地从季青辰紧锁的家门前路过。
“停马。”
他勒住了马头。牵马的骏墨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在楼春等家将们疑惑看过来的眼神里,他一脸慎重地对向骏墨点头道:
“你说得对,这些日子我公事太忙确实需要到城外去玩上两三日。我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见见她,让她觉得我更可靠。”
说罢。他急急忙忙转了马头,也不要他牵马了,扬鞭就向盐运河码头奔去。
“……”
骏墨对他这样左右摇摆只能无言。
明明觉得谢国运帮他制订的求亲计划完全没错,明明知道现在去瞎献殷勤会坏事。但要把眼前的机会白白放过去,到底心里又舍不得……
眼见得楼云是打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放了孙昭的鸽子。骏墨上了自己的马,连忙和楼春一起商量了。
到底还是骏墨拿了贴子赶去春风楼替公子赔罪,向孙昭编个有急事的理由混过去。
楼春带着两个家将,紧跟着他到了保圣桥下。
还不等他们抢先下马去替他租船,结果马蹄声响,一头汗的骏墨又从后面追了过来,翻身下马着急地低嚷着道:
“公子,你看——”
楼云一侧头,果然就看到了从春风楼那边有船驶了过来。
船上面挑了泉州陈的旗子。
因为是陈文昌别院里的家船,这船时常在京城各处学馆和太学、国子监一带行走,所以他楼云也一眼认得。
半开的舱窗里,正负着手在里面团团转乱的,不就是陈文昌?
只看他这样子,楼云就知道:
他总算发现季青辰生气了。
骏墨在他耳边说着:
“刚才我去送贴子,正看到他去季家找季坊主,恐怕也是去春风楼的路上顺道过去。结果只有邻居开门,说是这人家到京城来寻亲不到,所以要搬去太仓什么的了……”
“……”
听到这样的留话,楼云知道是季青辰故意用来气陈文昌的,就算是心情不佳也不由得暗笑了起来。
活该急死这小子。
同在京城里,这都一个月了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他在外面过得是有多开心?
既然光交朋友不娶老婆也能过得这样快活,他何必急着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