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孙茗发现,李治自从这一场大病以后,从前对她有多宠爱,如今对她就有多信重了……这却是以前,她都料想不及的事情。
这之中,最叫她惊讶的是,李治果然照着她说的,每日午后抽出半个时辰去马场溜一圈儿,说是锻炼,只李治与众人却说得冠冕堂皇:“朕继承大位,定是要与父皇学习。父皇就曾多次言道,李唐江山离不得这马上功夫,我这也是将此前的骑术给一并捡起来。”
原本唐朝无论男女骑马、行猎之事盛行,如今又有天子带头,在满长安贵族间又开始流行起来,时常三作五伴地叫了人一同打猎。连带着长安城内,身着男装胡服的娘子们也多了起来,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这也算是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李治听后唯有鼓励。
很快到了岁尾的腊月时节,天也越渐越冷。
万寿殿各处早就备上了炭盆,就是阿宜这边,孙茗叫炭盆挪得距小床再远一些,给床上给多添了一层缎被。这样小的孩子,被捂得太热,等抱到外边去一受冷,极容易着凉。
她又担心屋子里烧了炭空气不流通,叫门房时常给透丝缝隙,远离床榻,吹不着人就行。
待翻过年,阿宝阿福又要虚长一岁了。
这时期的孩子长得极快,但凡孙茗叫来司制房给两个闺女量身,做的都是大好的衣裳,等做来后没多久,穿得是正正合身,再行一两个月,绝对就会显得紧小了。
两个姑娘长得快极快,而阿宜也不过还是个婴孩,尚且连爬都不会。
如今正值寒冬,虽然早就与几个孩子分做了好几身冬日里的衣裳,但近日属国有朝贡的上好的皮子,李治就叫人给送了一批过来。
孙茗比着雪白的狐狸皮子,想着做两件大氅给阿宝阿福,又拎起一条红色的瞧了瞧,心想着阿宝应该更爱红色一些。
这些皮子,年年都能分到一些,她的库房早就堆了几箱子了,但年年有做了大氅的,仍是年年都有进余,索性每年得了新皮子,就把旧年的分发下去,有的叫送到到了阿娘和两个妹妹那儿,有的赏给了身边的人。
花枝花蕊都被赏过的,今年孙茗给花萼也留了条下来。在她看来,不过是陈年的皮子,也没有如今新拿到手里的鲜亮,但她们这些人回回收着,都是一脸的动容,瞧得她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
今年皮子多,又叫拿去司制房给李治备了几条,其余还是老样子,依着往年都处置了。
等李治入了夜回来的时候,孙茗就把贡品怎么处置的事情给说了。
李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走进屋子里,熟门熟路地跪坐在案前,翻起奏章来。
孙茗瞧他一脸的严肃,看着像是有心事,也不引他说话了,叫了花枝煲个羊肉汤来,与晚膳一并送过来。
天寒地冻的,用些羊肉汤就最暖身子了,看李治像没心情的样子,许是连用饭都要没胃口了,正好叫来煲汤给他开开胃。
吩咐完了,就去倒了杯热茶来,搁在案边,就在李治的手边上,伸手一触就能碰到。
良久,李治将奏章往桌上一搁,就叹口气,一分神,就瞧见了茶杯,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又瞧了坐在身边的满脸笑意的孙茗,也笑道:“这茶用梅花煮了?”
孙茗见他一下就饮了大半杯,就又给他斟了满杯,笑道:“你素来就爱取雪煮茶这种调调,但如今又没下雪,而且雪落了地上也不干净,如何能入得了口?我这也颇为风雅,叫宫人们一清早,就去梅花的枝头上取梅取露水,从中留下的来的水再煮了与你喝。”
这种意境事实上也唯有李治欣赏得来,她也无非是突发奇想叫人试试。但贵妃发了话,又有谁敢躲懒?无不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结果忙活一早上,也只得这小小的一壶水,倒出来了,也就这样两杯而已,这已是花了万寿殿上下的大力气了。
所以孙茗只干完这一票,是再没想过再如此劳师动众地叫人去做了……
李治倒有些意外她的“长进”,素来就知道她不仅懒,还毫无风雅的情趣。什么书香门第……他都怀疑孙伏伽养儿养女地几代下来,不是读书读傻了吧?没成想,今天第一次听到她说做了这样一番事情来……
一时间,他反倒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孙茗这时完全按照李治的意趣来玩的,又叫花蕊在屋子里的花瓶里插了许多梅花枝条来,还叫让人给燃了梅花的熏香出来。
李治见她自己忙起来,也叫了王福来吩咐几句。
不多时,就进来几个内侍,抬了四脚八稳的长条案几进来,收拾了屋子里靠窗的一片空隙出来,在地上铺了红木地四合如意天华锦纹裁绒毯,再把长条案几一置上,就把屋子里的窗户支起,半阖着漏了一室的清新来。
这么冷的天,李治还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任她孙茗学得再风趣,也从没想过在在大冬天的时候在外面饮茶喝酒的。
又见数名宫人手持一色黄花梨托盘进来,放了几碟子小菜,摆了几盘桃、贡桔、葡萄,最后还放了一壶置在小炉子里喂着的酒。
李治瞧孙茗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还道她是真的开了窍,哪知道竟是学了皮毛,连门都没迈进呢,就又取笑她。但他又不正经拿她玩笑,只是用知识秒杀她:“今夜刮的是西北风,就是开了窗,风也不大会从窗子灌进来。你要是怕冷,我再寻人给你加个炭盆。”
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