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哥儿看见方云宣,委屈的喊了声:“爹爹!”挣开乳母,飞扑上来,一头扎进方云宣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推车上的炉子里还有火,方云宣怕烫着孩子,忙放下推车,伸手搂住楠哥儿。
楠哥儿眼眶里都是泪水,白嫩的脸蛋上印着两个清楚的巴掌印。他哭得抽抽噎噎,脸蛋通红,刚才的委屈害怕,全在看见方云宣后宣泄了出来。
方云宣紧皱眉头,这是下了多重的狠手,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忙去水井边打水,给楠哥儿洗了把脸,搂着哄道:“楠哥儿不哭,告诉爹爹到底怎么了?谁打你?”
楠哥儿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潘子涵,脸上皱得像桔子皮,最终还是不敢说,只摇了摇头,含着泪水扯了个笑脸:“楠哥儿自己跌倒的。”
方云宣不由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的重,以后可怎么好?故做轻松笑道:“爹爹带回些好吃的,楠哥儿吃了就不要哭了!”
楠哥儿含泪点头。方云宣抱他去推车里翻找,里面有不少吃的,都是今天拿馄饨换的。其中有几样是江米白糖糕和糯米面做的团子,方云宣把纸包打开,拣了一个团子给楠哥儿吃。
这团子用糯米面做皮儿,内里是红豆茸做的馅心,表皮上滚了一圈黄豆面,吃起来又香又糯。
楠哥儿抿了一小口,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举起手里的团子喂方云宣,“爹爹吃!”
方云宣心下感动,一天的疲累好像都随着这话消散了。
潘子涵在旁边越看越气,他才是楠哥儿的亲爹,可楠哥儿从小就不与他亲近,反倒跟这个丑八怪亲亲热热的。今日哄了半天,想让他叫自己一声“爹”,谁料楠哥儿怎么也不肯叫,这才惹恼了潘子涵,动手打了他。
潘子涵长得fēng_liú俊美,外人一看便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其实此人心胸狭窄,好色烂赌,一肚子草包。方丑儿虽然面目丑陋,却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学识教养都比他强得多,早令潘子涵怀恨在心。他与冯青莲来往多年,心中早就腻歪了,要不是存着几分气气方丑儿的心思,冯青莲又出手阔绰,能给他银子供他吃喝嫖赌,他早就走得远远的,哪会和一个半老徐娘纠缠这么多年。
此时潘子涵看见楠哥儿搂着方云宣的脖子,眼中都是亲昵信赖,方云宣目光温柔,看着楠哥儿笑得温和宠溺,胸中突然涌起一股怒火,说嫉妒有,说痛恨也有,其中可能还夹杂着些自惭形秽与羞愧难当,总之是难受加愤恨,全都在他心里开了锅似的翻搅,最后都变成了一股气势汹汹的恶毒。
我不痛快也不能让你痛快了。
潘子涵冷笑一声,从袖中拽出一把竹骨折扇,纸扇轻摇,慢步走到方云宣面前。
楠哥儿看见他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笑模样全没了,伏在方云宣怀里,直发抖。
潘子涵恨得咬牙,他又不是老虎,至于吓成这样?这丑八怪有什么好的?
桃花眼一弯,勾唇浅笑,当真是颠倒众生,潘子涵笑指楠哥儿,避开身后的乳母,凑到方云宣耳边,轻声道:“这便宜儿子养得高不高兴?”
方云宣脸色一僵,潘子涵这话说得纯粹是恶心人,楠哥儿是谁的儿子,这院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只差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纸,他如今与方云宣说这话,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在方家的院子里,勾搭人家的媳妇,让丑儿白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要明目张胆的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当真是又狠又毒。
潘子涵暗自得意,退后一步,满面含笑,看了看楠哥儿的眉目,喜道:“真是越长越像我了,是不是?”
方云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稍等!”
回头叫乳母,“刘妈,送小少爷回房,他受了惊吓,记得给他熬碗定惊茶喝。”
乳母巴不得赶快离开事非之地,从方云宣怀里接过楠哥儿,一路小跑回了屋子。
方云宣一转身就给了潘子涵一个窝心脚。他真是气狠了,前世他也算个斯文人,与方云宣接触过的人都说,他一看就是大家子弟,教养极严,平时待人湿润平和,既保持客气的亲近,又有着礼貌的疏离,从来不轻易发怒,不要说打人,就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有。
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方云宣就觉得自己快被冯家一家气得吐血,脾气也越来越爆,今日更是压不住火气,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不可。
方云宣前世陪陈磊练过几天散打,对付高手可能力不从心,但对付潘子涵这样的酒色之徒,太容易了。
一脚将潘子涵踹翻在地,跟着就是一拳,正中潘子涵的鼻梁,一股鲜血登时涌了出来,潘子涵手刨脚蹬,踢打反抗,他这身子早被酒色淘空,哪是方云宣的对手,方云宣一拳一脚,密密匝匝地砸了下来,片刻就将他打成了血葫芦。
“这是替丑儿还你的!这是楠哥儿的!还有大爷看你不顺眼,找补给你的!”
潘子涵被打得鬼哭狼嚎,他要知道方丑儿的壳子里换了个人,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挑事儿了。就是吃准丑儿老实,从来不知反抗,他和冯氏一家才这样步步紧逼,若是换个人,哪容他们如此放肆。
抱着头连滚带爬,哪里还顾得了什么fēng_liú公子的脸面,倒真像丧家之犬,惶惶而逃。
书墨先听到动静,从房中跑出来一看,立时急得跺脚,想上前去救,见方云宣满身戾气,一脸凶狠,哪还敢上去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