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所用的防毒面具,只是用来过滤有毒的气体,并不具有除臭功能,而尸臭的穿透力跟粘附力是非常强悍的,尸体从编织袋里解放出来后,那味道比之前又强了几倍,冲面而来连许箻这种已经见惯尸体的人,也忍不住憋了下气。
尸体手手脚被同一条绳子捆绑,绳子的另一端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打结。整个尸体因为这个捆绑的方式而弯曲着。
许箻检查了绳子,是很常见很普通的塑料包装绳,随处可买到。绳子被打了死结,又被脂肪液浸泡过,解开并不容易,许箻取过小剪刀,将绳子剪断,另外取来证物袋将绳子装起来。
期间瞄了唐溯一眼,本来她以为唐溯会不习惯这样的情况,意外的,他倒是非常的平静,在一旁观摩着她的尸检工作。
嗯哼,挺有胆量的!
殡仪馆的解剖室不像市局里的,没有监控录影设备,一般都要由警务人员在一边负责录影。
这尸体的情况已经让不少警务人员轮流出去吐一波。
“唐溯,帮我拿着摄像机。”许箻决定把摄影的工作交给他,如此强悍的心里素质,让他来拍摄再合适不过的——绝对不会因为手抖糊了镜头。
许箻开始尸表检查,尸体的脸部腐败严重,腐烂到只剩表皮了,从脸部查找不到有用的死亡信息。
吐了一遭回来的小刘见许箻已经着手开始尸检,连忙戴上面具跟手套跟上节奏。
皂化的尸体跟平常的除了视觉上的差异外,触觉上才是更挑战人神经的。
许箻觉得皂化这一词用得极为贴切跟形象,因为那些脂肪组织的关系,尸体的就像沾过水的肥皂一样滑手,尤其是法医检查时候还要戴着乳胶手套,这一手下去感觉都要抓不住了,抓得轻了容易滑走,抓得重了,皮下组织的那些黄色粘稠脂肪水就会渗出来。
“手腕跟脚踝被捆绑,”许箻拿过自己的手术刀,切开死者的手腕部皮肤:“皮下没出血,是死后捆绑。”而且捆绑的力度不小。
不用许箻多说,唐溯已经走近,用摄像机把许箻动作下的镜头都做了特写。
尸表的检查没有得到可用的信息。
“尸体体表没有致命的外伤痕迹。”
许箻开始着手解剖。
“死者的甲状软骨骨折,有出血状况。”许箻检查了死者的喉骨:“生前骨折,死者生前喉部遭到攻击。”
“看来是被掐死的。”小刘把喉咙那股反酸强吞回去。
“目前来看这是可能性最高的死因,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许箻语气平静地阐述,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尸体,她都会遵循自己职业准则,以最高的标准来完成自己的工作,该做的工作一步也不会漏下。
死者的身份无法确认,所以不能联系家属取得解剖尸体的意见。一般这种情况,为了案件的紧张,法医会先进行验尸。
打开死者胸腹腔,尸体的内脏部分还没蜡化,还算干净,比起尸表的情况要好上许多,通过对内脏的检查,也能为死者的年龄层提供线索。经过对内脏的检查,许箻最后确认:“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而机械性窒息的类型又分很多种,缢死,勒死,扼死,闷死,溺死。这几种死法虽都同属机械性窒息,但表现在尸体上的情况是不相同的,喉头软骨的骨折现象,是扼死的尸体现象之一,且颈部皮下和肌肉、甲状腺及其周围组织伴有出血情况。颜面,下颌及四肢等部位也会有挣扎,抵抗伤。
许箻:“死因有了,现在是要从尸体上找出尸源信息。”
“根据尸体蜡化的情况,最少也应该死了五六个月了。”小刘开口:“让警察找找五六月前相关的报失踪人员。”
“死者,女,65岁左右,身材偏瘦小,”许箻把自己尸检出来的信息整合出来:“耻骨部位有老旧伤,曾经出过相关事故。死者被装在编织袋里,外部环境是潮湿多菌的垃圾场,会在一定曾度上加速尸蜡化的速度。如果是你所说的五六个月,那尸蜡化就不仅只限于皮下了,肌肉也应该发生相应的变化。今年闰年,在九十月份的时候,天气还很热,重点应排查在这三个月内报失踪的人员。”
三个月,也符合了环卫工人所说的时间间距。
“如果家属并没有来警局报案,或者死者本身就没有其他家属呢。”
唐溯突然说了一句,假设出了另一种可能。
许箻怔了下:“对,还要排查附近独居老人。”
尸检工作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再踏出殡仪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许箻看了下时间,都已经七点多了,接下去的排查工作暂且用不上他们,许箻因为明天还有课,所以三人整理了下就连夜回去。
回到了医大已经八点多了,许箻跟唐溯俩人下了车,由小刘把车子开回到局里去。
“嘶——”
滨城是滨海城市,这日夜的温差不小,之前坐在车里没觉得,一下车后才发现温度比白天时候低了不少。
牙齿禁不住地打了颤,白天时候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件外套,只穿了一年薄衬衫,现在风一吹,冷得不行,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唐溯注意她不断摩擦手臂的动作:“冷了?”
“……嗯。”
许箻想起之前那次他的“注孤生”理论,也不指望他能英雄救美,只想着赶紧回到屋里,现在她觉得自己身上又臭又冷的,迫切需要个热水澡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