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和大妮急忙去阻拦她。
三姐哭着对雪兰说:“好妹妹,你别拦我,这个家我真待不下去了,现在无论我做什么,她都看不顺眼,不贬斥我两句她就不舒服,我不会跟一个看不起我,天天斥责我的人生活在一起。”
“滚!让她滚!我看她能滚到哪儿去!”李氏硬撑着,眼中却也落下泪来,说完往旁边的沙发一扑,呜呜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辛苦把你养大,就换来你这样忤逆我?”
三姐没有哭出声,但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一句话也没反驳,强硬地推开阻拦,径直跑出了门。
雪兰急忙追了出去:“姐,你别走,娘不是故意的,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三姐边哭边走,始终不肯停下。
“都怪我,是我说要去什么美国,才惹得你们两个吵架,姐姐你别走,都是我的错,你别走……”
三姐终于停下了,她抹了抹腮上的眼泪,对雪兰说:“妹子,别自责,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说去美国,我跟她也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的。过去在刘宅,我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现在我自由了,再也不想忍气吞声。她虽然是我的母亲,可是她不能永远控制我,我也不会受她控制。”
雪兰这才知道李氏和三姐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早在去年她们就经常吵闹个不休,后来她们不吵了,却几乎没什么共同话题了。多数时候是李氏在絮叨,而三姐木然地听着,但雪兰没想到三姐已经到了容忍的边缘。
“那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你一个人要去哪儿?”雪兰跟着她,也快急哭了。
三姐不顾雪兰地阻拦,硬是搭上了一辆黄包车,雪兰没能及时搭上另一辆,眼见着三姐的黄包车消失在了拐角处。
人追不上了,雪兰闷闷地回了家。
“你姐姐呢?”一回去,李氏就跑出门四处张望。
“她走了。”雪兰叹了口气说。
李氏的脸色刷得一下白了:“你没拦住她?她就这么走了?”
你叫人家滚的嘛,雪兰暗暗地说。
李氏像是浑身颤抖了一下,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
“唉?你去哪儿啊?”雪兰又急忙追出去,拉扯住李氏。
“杀千刀的,说走就走,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李氏大哭道,“我得去把她叫回来!”
“人都跑远了,你上哪儿去找,姐姐不是小女孩,她身上有钱,一定是找个旅馆暂居了,明天去她的工作单位一问就知道了。”雪兰说。
这天晚上,李氏饭也不吃了,她在客厅坐了一整晚,始终亮着灯盯着窗外,似乎在期待女儿下一秒就出现在楼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氏就穿戴整齐,准备去三姐所在的报社,她恨恨地对雪兰:“看我不把她弄回家来,好好教训一顿!”
雪兰觉得她还没弄明白这件事,还以为女儿只是跟她耍小性子,过两天就回转了。
“你要是不能跟姐姐好好说话,就干脆不要去了,万一在姐姐报社争吵起来,那不是更难看吗?”雪兰说,“要不,还是我代替你去吧。”
李氏犹豫了一下,却一挥手说:“你去上学。”
可是等雪兰放学回家后,却见客厅里只有大妮一个人。
大妮悄悄跟雪兰说:“夫人没能把大小姐带回来,一回家就进了卧室,仿佛哭了……”
雪兰望了李氏就出门了,她去了三姐的报社。
在报社里,三姐却告诉雪兰,她不会回家了。
“她会原谅我的。”三姐缓缓地说。
“你不回去,娘会担心的。”雪兰说。
三姐点点头说:“我知道,可我不会回去,告诉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让她别担心。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所以无论任何事,我都会自己做决定,也会承受后果。西方人的孩子成年后就会离开家,无论工作还是结婚都不会受父母的控制,因为他们明白人权的重要性。我是她的孩子没错,可我不是她的所有物,我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尊严,我属于我自己,不受任何人控制。”
三姐是个极有个性的姑娘,她活得鲜活,活得勇敢,不必去评价她的做法是对还是错,至少她遵循了自己的意志。
当雪兰也无功而返后,李氏脸上的失望是那样明显,她安慰自己说:“这个孩子太倔了,过段时间,她就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许多天过去了,三姐依然没有回来的意思,李氏又去找过她好多次,甚至还引发了争执。
直到有一天,在晚餐餐桌上,李氏忽然哭了,她拉着雪兰的手说:“你姐姐就是不肯回来,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五姐,要不咱们不去美国了吧,我不能把你姐姐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得看着她。”
雪兰低头沉默了许久,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沉默不语。
雪兰不理解李氏为什么一定要把两个女儿箍在身边,在那天李氏鼓励过她后,雪兰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她跟李氏说了很多次,说自己已经鼓起了勇气,不会再害怕,她可以勇往直前,所以不需要李氏陪伴她,她还列举了很多华夏留学生身无分文孤身去西方的故事,可也许是那天的哭泣让她显得太软弱,李氏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她甚至哭着哀求雪兰:“娘不是不让你去,再过一两年,等你姐姐安顿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