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曼和顾眉生一起回到秋波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过后了。
庭院里拉起了一个白帐篷,何美琪的棺木摆在其中。白幔四周围站着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有一些是鸿云集团的员工。
顾鸿华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院子里,见到张小曼和顾眉生,抬步走了过来,“回来了?”
张小曼淡淡颔首,看了他一眼,转身望水上居走去。路上,她遇到刘文,吩咐道,“让吴妈给眉生准备些吃的。”
顾鸿华以为张小曼在生气,心中竟泛起几丝欣喜,也不介意她面上对自己的冷漠疏离。他又看向顾眉生,问她,“眉生,刚才与你妈妈去哪里了?”
顾眉生沉默一阵,开口这样对顾鸿华说,“爸爸,在您心中,红玫瑰和白玫瑰其实各有其美吧?”
也亏了顾鸿华长年累月养出来的好涵养,他望着女儿,说,“眉生,这世上谁都可以质疑批判我,惟有你不行。”
顾眉生缄默不语。他说的真对。
她突然发现,这世上最荒诞的从来不是虚幻,而是现实。
顾鸿华望着顾眉生,叹口气,“你去吧。”
顾眉生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神色漠然的顾礼墨等人,又对他说,“爸爸,在秋波弄出殡是不可以的。若这样一来,妈妈该怎么做人?一个去世的人尚且讲个体面,难道我妈妈不该得到顾太太该有的尊重吗?”
顾鸿华看着女儿的目光更加复杂,“你母亲就从来不会像你这样为自己争取上半分。”
顾眉生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说,“妈妈只是不想自己作践自己。”
与何美琪那样的女人摆在一起被别人指指点点十几年,对张小曼而言已经是一种残忍。
她说完,离开院子回了房间。
她打开门走进房间时,被人从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顾眉生每周固定上泰拳课,身体早就养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她迅速扯住来人的胳膊,弯下背,将那人甩了出去。
顾希颜整个背撞在门框上,痛得面色煞白,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瞪着顾眉生,“为什么不让我妈妈在秋波弄出殡?!她也是顾家的人!”
此时吴妈正好端了一碗素面走进来,对顾眉生道,“饿了吧?快趁热吃。”
顾希颜就岂能这样甘心,刚要上前撒泼,却被顾眉生一个极冷鸷的目光吓得立在了原地。
“顾希颜,你在这里等什么?”
“你母亲已经死了,人走茶凉,你又遇到了那样的事,若白锦恒也不要你,你该怎么办?”
吴妈将面放凉,盛在小碗里递给顾眉生。她接过来,神情悠然地吃着。
顾希颜真恨不得上前将顾眉生的那张脸撕个粉碎。“总之,我妈妈必须从秋波弄出殡!”
顾眉生看向她,微眯了眸,“你试试。”
“爸爸不可能这么绝情的!”
“呵,”顾眉生笑了起来,放下面碗,声音温柔,“希颜,你还真是天真。”
“昨天晚上好像是你自己言之凿凿,说白锦恒杀了你妈妈,毁了你吧?何美琪要是正大光明地从秋波弄出殡,那对于白家来说,岂不是一种变相的谴责?”
顾眉生淡笑,“你觉得爸爸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去得罪白家吗?”
“要是把白家给得罪了,你自己该怎么办呢?”顾眉生脸上泛着极残忍的笑意,“你又准备让顾家上下的脸往哪里搁?”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
当然,何美琪的死占了极重要的作用。
这一次,无论顾家如何处理何美琪的葬礼,都会令白家人心中横生不满。
而他们这些人的贪念和各怀目的的私心,却恰恰正是顾眉生想要加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