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中旬,顾子墨心脏修复手术失败,若要保命,除了换心,别无他法。(
那一天,蒋梨给顾眉生打来电话时,眉生笑着说:“很好,他到底是我的哥哥,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猝然而死呢。”
她若想让顾子墨死的那么干净痛快,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秋波弄里,顾云礼带着刘文一起,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一来呢,是要为顾子墨找到最一流的心脏外科医生;二来呢,他也想要通过各种渠道为顾子墨找到合适的心脏。
医生并不难找,难找的是心脏。
荣铁总局里,顾礼墨整日愁眉不展。蒋平南对他说:“你们大可以借用鸿云的影响力,自己搭起一个医疗慈善机构,一旦有匹配的心脏源,子墨将会是第一个受益者。”
顾礼墨回去与顾云礼一说,顾云礼觉得可行,便又告知了顾鸿华。
顾鸿华从他个人名下拨出一笔款项,交给了顾礼墨,让他全权负责。
谁知,不过一天的工夫,顾礼墨就将这笔钱亲自还给了顾鸿华,他说:“爸,照理说顾子墨是我亲兄弟,为他做这件事我责无旁贷。但若说如今的影响力,可能是眉生更合适。”
办公室里,陈越直觉此事不妥,“顾先生,只怕是个陷阱。”
顾鸿华沉默不语。这不是个陷阱,这是有人大费周章,精心设计的一场大戏。
目的,是要把眉生也拉进他们的阵营。
晚上,顾鸿华陪着妻女去张家一起吃晚饭。
席间,张小曼对郑温娟说:“妈,您的生辰就是这几日了吧?”
张春晋抬头,推了推眼镜,说:“若按阴历算,该是8月21号。老太婆,我没记错吧?”
郑温娟淡然笑了笑,“记这种日子做什么。”
顾眉生坐在外婆和母亲身边,笑,对郑温娟说:“外公记您的生日可比他自己的生日记得还牢呢。”
郑温娟轻轻瞪了眉生一眼,“食不言,想被我罚默书?”
张春晋笑得慈祥,夹了一块糖藕放到顾眉生碗里,话语幽默:“我们家里的女人啊,外公最疼是你,接着是你母亲。你外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三。”
一家人皆笑。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郑温娟,也忍不住,轻扯起了唇。
顾鸿华则说:“8月21日那天,我亲自下厨,请两位老人来秋波弄吃顿便饭。”
饭桌上有片刻的沉静。张小曼看他一眼,“倒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顾鸿华微笑看了眼妻子,又看向张春晋和郑温娟:“两位若不愿意,也没关系。”
顾眉生看着郑温娟,轻唤了一声:“外婆。”
郑温娟垂眸吃饭,“一顿晚餐而已。难得还不用我自己下厨,怎么会不愿意。”
夜里,从张家回到水上居,顾鸿华拉着妻子的手,说:“这一年总容易觉得疲倦,许久事如今有眉生帮着分担,我倒是有了偷懒的借口。”
“我提早退休,你说好不好?”
张小曼可没他那样的豁然:“眉生还那么年轻,这么大的公司都交给她,那眉生以后还有什么个人生活和快乐可言?”
顾鸿华不以为然,他说:“谁叫她是我的孩子呢。”
张小曼无声叹息,对顾鸿华说:“再怎么样,你也等到眉生结了婚。好歹有亦然那孩子能帮帮她。”
顾鸿华轻轻颔首:“也好。”
8月21日是个周日,顾鸿华天还未亮就起床了,他走到门口,正巧遇上准备去晨练的眉生。
顾眉生诧异:“爸,怎么这么早?”
“嗯,去趟市郊。”顾鸿华看着女儿,“陪我一起去?”
顾眉生点点头,跟在父亲身后上了车。一个小时后,顾眉生随着顾鸿华走到一个农村市集。
顾鸿华一边挑选食材,一边说:“这里叫菱角村,以盛产新鲜瓜果食材而出名。”
“每年的七八月份,在这里才能买到刚刚从塘子里采摘的河鲜:菱角可以炒个秋葵;荷莲虽然已近花之末期,花下泥潭中却可以挖到最新鲜的粉藕,买回家洗干净切盘便是一道佳肴,丝毫无需调味料。”
顾眉生亦步亦趋跟在父亲身后,她从来不知道,顾鸿华竟然还有这样家常而朴实的一面。
父女俩在市集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抱回去许多的蔬果。栾亦然早上来找她,顾眉生拉着他走进厨房,指着桌上堆满的新鲜食材,如数家珍:“我都认识。何首乌,红菱,莲藕,杏鲍菇,鸭梨,……”
她背完书,得意洋洋朝着栾亦然扬了扬眉,“我没说错吧?以后不好再说我五谷不分了。”
一旁坐着好几个家佣,见顾眉生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小姐,那些不是鸭梨,就是普通的黄梨而已。”
顾眉生:“……”
栾亦然失笑,牵着她的手离开厨房,在秋波弄偌大的园子里慢条斯理地散着步。
栾亦然说:“我今天来,是你爸爸给我打的电话。”
整个秋波弄,顾眉生最喜欢的就是这片梨花园。她站在树下,“我爸爸对你的态度转变不少。”
栾亦然笑吟吟,“谁让我魅力无边呢。”
顾眉生扬唇,俯首拾了满手的碎白花瓣扔在男人华锦般俊美的脸上。
雾里看花,人面依旧,看不透的是被一层层血肉皮囊紧裹的心。
顾眉生看不透的不是栾亦然,而是她自己。
从栾亦然眼中看到的那个顾眉生,笑颜太甜,身影间从无阴霾,风声吹动着她的发,姿态也是轻柔的。